顾延青没说话,只是偏头看他,病弱的神色为水嫩的脸蛋大打折扣,好不令人揪心。“不麻烦。”他说。
氤氲的热气模模糊糊地掩盖住两人的视线,温栩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越接触下来,就越这么觉得。
手还是那样牵着,没有人有放手的意思。
左手手心传来密密麻麻的酥麻的暖意,温栩病态地贪念这种感觉。他很依赖这短暂的只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一开始只是手牵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到后来,两人的肩也靠在一起。靠着他的肩膀,温栩百般聊赖地翻了几页书,意识逐渐流失,他渐渐地有了困意,不知是因为图书馆的氛围过于安逸,还是在顾延青的身边感觉很放松。
在他意识最后消失前,似乎还感觉到顾延青将外套披到他的身上。
温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梦见了很多很多,梦到了八岁之前的妈妈、梦到那架钢琴、梦到过生日、梦到音乐会……场景转换的很快。梦境,没有逻辑,一切都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他每次梦到过去的事,都以为自己才八岁,一睁眼,又回到十八岁。
他幽幽醒来,瞳孔从涣散变得清明。两人的脑袋抵在一起,温栩刚醒,稍微一动,顾延青就睁开眼,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沉哑,“醒了?好点了吗?”不知不觉中,他也跟着睡着了,顾延青昨晚也没怎么睡。
两人立刻分开了些,骤然加速的心跳让他一时难以开口。温栩揉了揉酸涩的脖颈,看了眼时间,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经过有效睡眠,身上那股疲惫感,顿时减去不少。
“唔……好很多了。”
他感到脸上有些冰冷的湿润,抬手摸了摸,他刚才哭了吗。顾延青垂眸,盯着他,没说话。
温栩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歪着脑袋看向他,“谢谢你的外套。”
顾延青看起来像是没睡够,眼皮耸拉着,长腿慵懒随意地抵在地面,他接过外套,脑袋在里面埋了埋。
“你今天怎么在学校?”
“写论文。”他大四快毕业了,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上学期通过了本校的保研申请,今年在跟着导师做研究项目。
“你呢?”
“下午有课。”
“你要回宿舍了吗?”他看温栩简单地背了个挎包,应该只是准备来借书。
“嗯……”温栩犹豫了下,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是琴行老板打过来的,“我去接个电话。”
温栩很快回来,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书,收拾东西,对他说:“我不回宿舍了,我现在要去校外一趟。”
顾延青抬眸看他,他的脊背抵在沙发靠背上,双手环胸,姿态清闲,“去哪?”他问。
温栩没有要不说实话的意思,就报了琴行的地址。
顾延青想了想,“我可以送你去。”
温栩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顾延青:“这样会方便很多。”
“好,谢谢。”
清洁阿姨刚拖完地,下楼梯时,温栩有点鞋底打滑,他下意识扶住栏杆,顾延青握住他的左手手腕,怕他摔倒。他的掌心很热,隔着薄薄的外套布料依旧能感受到那温度,手腕传来一阵电流感。
连手腕处的那道疤痕都变得清晰炙热起来。
想起那道疤,温栩感到膈应与恶寒,手臂发麻,他攥紧了手,闭了闭眼,稍微挣脱开顾延青的手掌,轻声道:“我会小心一点。”
出了图书馆,呼吸到新鲜空气,温栩感到一阵轻松,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准备去超市随便买个面包将就一下。一转头,看见一只小橘猫从草丛里悠闲地走出来,温栩目光定住,看了它几秒。
他对身旁的顾延青道:“你想喂小猫吗?”
第12章 12.算是朋友吗
温栩买了面包的同时,给小橘买了它最爱吃的小零食。顾延青看起来对喂小猫没什么兴趣,只矜贵地站在一旁等他。学校里有很多只流浪猫,大学生们都会自发性的去喂养,看来温栩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脖颈、发旋、手臂,细白的手指缓缓穿过橘猫的毛发。
脊背很单薄,他很削瘦,小猫也是。顾延青沉默着看他撸猫,静静端详他的侧脸,他感觉,温栩今天有点提不起来精神,看起来很不高兴,情绪低沉。
温栩真心喜欢小猫,很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收养一只。小橘猫很乖,很会撒娇,吃完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赖在他的脚边轻轻打了个滚,蹭着他的裤脚,调皮地咬他的鞋带。
温栩并不想让顾延青等很久,他轻轻抱起小猫,挠挠它的下巴,忍不住想低头在小猫的脑袋上蹭一下,蹭完就走。他刚挨过去,还没碰到小猫,就突现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脸,没有蹭到小猫,蹭到了顾延青的手心。
他的手心很热。
温栩滞了下,颤巍巍的长睫毛扑朔着,柔柔地扫过他的手掌心,有一点痒。顾延青没什么表情,也不心虚,收回手,很自然很耐心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很脏。”流浪猫肯定没有家养的猫干净。
温栩正起脑袋,放下小猫,让它飞快地跑了,很乖地说:“那好吧。”
顾延青车里的香味跟他身上的,是同一种,是一种雪松木质香,清透、沉稳、安心。这次他换了辆车开,乘坐体验还是一流,再加上,顾延青日常爱听一些平缓轻松的轻音乐,实在过于舒适轻松,温栩坐在副驾驶上难得的有些昏昏欲睡。
大概,最近真的休息太少。
连顾延青都看出来了,指尖敲打着方向盘,余光瞥到他,淡淡地道:“你们专业课老师很压迫人?”作为国内顶尖学府之一,学校里的教授们对学生的要求会很高,很注重学术能力与研究素养。
他能看出来,温栩的眼神与表情时而会流露出一种脆弱空洞的疲惫。尤其是今天,整个人有种在强撑着的感觉,状态很差,像在生病。
他的一句话打散温栩的睡眠神经,温栩抬眉,揉了揉眉心,无奈且勉强地笑了笑,“其实我们老师还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他太容易失眠、焦虑、胡思乱想。
顾延青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时间还很早,琴行刚开门,店里只有他们二人,温栩等了一会,老板才从二楼下来,他说自己昨天在外地出差,让他久等了,温栩立刻说没关系,然后询问钢琴在哪。
老板引温栩去里室时,温栩停顿了下,转头对顾延青说,“稍等,我很快就好。”
顾延青看着他,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