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作为HLC的黄金四人组,他们四个组合出道本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情,宋泊呈却在MV拍摄的途中突发意外,录制特效镜头的时候从高台不慎跌落,原本已经安排妥当的出道计划也被迫强制暂停。

封存的灰暗回忆还是被掀开,周确屿的手在桌面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他永远救护车在自己眼前呼啸而过的那一天。红色的车灯像一把沾了血的刀子,混着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汽笛声。

医生的诊断是严重的腰椎骨折,需要静养观察半年左右的时间。

下病情通知书的当天,HLC最高层会议室的灯彻夜未眠。

剩下三个人的态度很坚决,半年的时间也要等到宋泊呈一起出道,但公司前期预热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更何况宋泊呈的伤情还能不能支撑他再次回到舞台上,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新加入的练习生质量良莠不齐,能撑起出道资格的更是寥寥无几,盘算了下只有去年拿下海外选拔第一位的许诺恩。

但许诺恩最擅长的是rap,和周确屿撞定位不说,跳舞也是他素来的短板。原本公司的计划是三年的时间培养,补齐许诺恩的舞蹈基本功,让他担任下一任组合的中心。

但如果真的让许诺恩顶替宋泊呈出道,组合将面临没有一个主舞担当的尴尬情况,不管是舞台编排和舞蹈设计都会困难重重。

负责出道项目的领导并未把话说死,等待宋泊呈养伤的同时,却也暗地里加大了对许诺恩的舞蹈练习。

直到那一天,周确屿向往常一样去探望,却发现宋泊呈躺在床上满目惊恐,眼泪流了满脸却不自知。

周确屿听见他颤抖着声音,对自己说

“确屿,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宋泊呈当晚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再度醒来之际,医生却只有对他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恢复状态不理想,损伤压迫到了神经,需要至少三年的康复治疗。在这期间要时刻注意,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腰部动作。”

至于跳舞,或许这辈子都不再有可能了。

三年,打一个全然未知的赌。

他赌得起,但是公司赌不起,其他三个更赌不起。

他们四个已经过了二十岁,练习生岌岌可危的年纪,再不抓住这次出道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宋泊呈在病床躺了一周,回绝了所有的探望,最后只给唯一亲眼看着他进手术室的周确屿打了通电话。

“确屿。”他在电话里说,“帮我一个忙。”

宋泊呈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并告知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我想着先养伤,期间也补修一下表演,看看能不能转到演员部。”

只是这几年业内竞争厉害,HLC的演员部门早已失去竞争资源和优势,公司把重心放在偶像团体培养上,演员部剩余艺人已经寥寥无几,如果真的想在这条路上出头,恐怕只有转社这一个选择。

“这件事,你帮我瞒着他们两个,夏涵的脾气我们都了解,他肯定不会同意。温衡……固执起来也不好说。确屿,你是我们四个中间最可靠的那个。我们,我们总得看清现状,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段时间,辛苦你也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主舞备选,可以给公司提提建议,我们几个的风格谁补位合适,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周确屿没有立即答应,他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独自坐了整晚,最后顶着满是红血丝的一双眼,用沙哑至极的嗓音,颤抖着对宋泊呈说了一声

“好。”

……

初次听说付予意这个名字,是在一个结束练习的傍晚,初春的气温像一个被打散的魔方,明明上周还要裹着棉服,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升了十几度。

大半天的舞蹈练习下来,几个人已经满头大汗,刚一结束连夏涵就忙不迭去找水喝,周确屿刚要去换衣服,却突然看见手机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提醒,显示发送人是宋泊呈。

他动作微顿,躲着所有人独自点开,发现宋泊呈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链接,是一段随机舞蹈的battle。

周确屿并未参加过任何地下性质的舞蹈比赛,他的舞蹈基础全部来自于公司的系统化训练,就像人工精心培养的优良品种。

而这种自由度大于技巧性的表演,却像一片自由的海洋,每一个舞者都有自己独特的表演方式和生命力,属于同好者的狂欢。

但周确屿却只记住了一个人。

一个最后出场穿条纹短袖的男生。

周确屿很难站在专业的角度,用教学名词去框架去点评,他只觉得对方像一只海豚,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刹那,整片海洋都会在他背后黯然失色,连阳光都会偏爱他飞扬起来的发梢。

一曲表演结束,对方肆意的笑容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周确屿忽然觉得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他手指下滑,看到宋泊呈还给他发了一条文字消息。

【左边这个最后出场的小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周确屿在网上观看了所有他能找到关于付予意的舞蹈视频,连舞社其他成员发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实在精彩的部分,他甚至自己学了剪辑软件剪了下来,暗自保存在了手机里。

半个月之后,他向公司请了半天假,瞒着所有人去了付予意在的那家舞蹈社。

舞社对外是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平时除了自己社团的人,也会开对外的教学班,他没花多大力气就轻松混了进去。

旋转楼梯上挂满了社团和学员平日里拍的照片,周确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地在里面寻找那个自己熟悉的面孔。

其实并不算难找,在所有人的合影里,付予意永远是笑得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舞社当时接了几场商演,那阵子正专心致志地忙着排练,这里每天往来的陌生学员很多,又是商场的顶层,他们也习惯了来自路人略带好奇地探视目光。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落地窗外有个身影,躲在背光的角落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紧锣密鼓的排练终于短暂告一段落,喊出“休息”的瞬间,一群人顿时如同四散的泥点,毫无形象地四散着瘫在地板上,一边喊累一边喊饿,活像被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难民。

周确屿低头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夜里九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商场关门的时候,估计他们今天应该不会再继续了。

他压低帽檐,正要不动声色地独自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措不及防和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人忙不迭地连声道歉。

两人视线相撞,对方却愣了一秒,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疑惑:“哎?帅哥?你是不是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刚才喝水的时候我好像就看到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