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溪握着筷子的指尖拢了拢,她还没问,萧砚川这次是来了又要马上走,还是……不走了……
萧百守似乎能感知到某种情绪,他下意识不喜欢分离,一直陪着他的人不可以走,但是如果多一个人,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吃完了饭上车,他坐在后车厢里看妈妈,小声问:“妈妈,他也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林照溪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他是爸爸呀,你忘了?你的床,你的玩具,那个豹子床铃,就是爸爸做的。”
萧百守狐疑地看了眼驾驶座,抓着身上的衣服说:“可是……可是……”
他心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无法理解又无法排解,就在抓衣服:“是爸爸就要住进来吗?为什么?我的好朋友也不能住进我家。”
萧砚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拢了拢,林照溪食指抚了抚孩子的脸蛋,说:“因为章鱼爸爸知道你因为他的离开而哭过,所以他把你的爸爸带回来了。”
“章鱼爸爸……”
萧百守最喜欢看《动物世界》了,此刻想到去了很远的地方的章鱼爸爸,他又忍不住抱着妈妈的胳膊难过,问她:“那我的爸爸是什么爸爸?”
“你是小豹子,他自然是豹爸爸咯,动物世界里的豹爸爸很厉害的,你不是最喜欢豹豹吗?”
萧百守偷偷看了眼驾驶座上的萧砚川。
察觉到男人转过来的视线,立马把脸躲在林照溪的胳膊后面。
红灯转绿,前路变得开阔了起来。
回到林照溪住的单元楼,萧百守一只手让妈妈牵着,另一只手抓着扶手,还要分神转头去看萧砚川。
他真的跟了上来!
萧百守忽然很紧张,抓着妈妈的手不松,但她说:“松一下手,妈妈要拿钥匙开门。”
他很不情愿,像怕妈妈不见了一样,转而抓着她的裙摆,萧砚川这时弯身对他说:“别拽妈妈的裙子。”
这个人一来就对他提要求,萧百守说:“这个是我妈妈。”
萧砚川双手松搭腰间,低头道:“所以更不应该抓皱妈妈的裙子,她应该漂漂亮亮的。”
头顶的廊灯亮起,萧百守仰头看向妈妈,却见妈妈拿钥匙开锁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吧嗒”
林照溪进家门打开了客厅的灯。
鞋柜里有家居鞋,萧百守会换自己的鞋子,但林照溪要给萧砚川找他的鞋子。
“之前我爸爸来住过一段时间,这是他的鞋子,你先、先穿着,我、我再给你找找其他的衣服,之前给爸爸买过睡衣,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
林照溪一回来就开始忙碌,萧百守站在鞋柜旁边看妈妈转来转去的身影,忽然,爸爸握住了妈妈的胳膊,高高的身体靠近妈妈薄薄的肩膀,低头问她:“那个梁康,是谁?”
林照溪蓦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太近了,她又垂了下眼睫,道:“你们军部说有什么难题可以找他们,我就请他们推荐一个人选,平时萧百守出门的时候跟一下,他现在三岁了,天天闷在家里不好,我又没空,姨妈也年纪大了,所以我把房子搬过来,他们上楼梯也方便一些……”
萧砚川握着她胳膊的指节紧了紧,温软的肌肤陷入他的指缝间,这是他们许久没有过的肌肤相触。
他嗓音压下,说:“以后不用了。”
他回来了,不必再麻烦任何人。
林照溪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低着头,此时萧百守走了过来,脑袋仰得高高的,她顺势蹲下身去。她看到萧砚川,情绪还未平和过来,甚至是,还有更大的情绪被压抑着,无法宣泻。
“小包子,我们要洗澡咯。”
林照溪又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萧砚川这时却说:“我来吧,照溪。”
他对于缺席多年的父亲之职感到自责,又觉得在他们母子之间像个外人,恳请给一些弥补的机会,却又那么生疏和客气。
而最先反应大作的是萧百守,他吓得哭了声,抱住妈妈:“不要,不要他给我洗澡!太不礼貌了……”
萧砚川蹲下身,手掌抚上他轻颤的后背说:“好了,下次爸爸带你去澡堂玩,别哭。”
林照溪听到,下意识问:“那个干净吗,是共用一个浴池吗?”
“有独立的淋浴头,放心,我有注意个人卫生,每年都有体检。”
说着,眼神灼灼地烫了林照溪一下,她先是一懵,旋即立马撇过头去,好似发现他意有所指,慌张抓着儿子往浴室里拖。
萧百守很无辜地被扒了衣服,还要问妈妈:“那个门关上了吗?”
“关上了,关紧了。”
萧百守缩着小肉身,脸上被淋了一圈水,他抬手抹了抹眼睛上的水花,说:“妈妈,怎么一回来就洗澡,我今天忙得都喘不上一口气了……”
天天学大人说话,林照溪给他浇了一瓢温水,说:“身上都是蒜味,羊肉味,自己打多一点香皂。”
萧百守低头搓着手,又问妈妈:“有味道会被不喜欢吗?”
林照溪一怔,看到萧百守垂着脑袋在搓泡沫,小肚皮鼓得圆圆的,她笑了笑,道:“你今晚跟爸爸睡好不好?”
“啊呜呜呜!”
萧百守又要哭了,浑身激动得颤抖:“不要!我、我跟他还不认识,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睡觉!”
“你看,不是他嫌弃你,是你不习惯他。”
林照溪将他冲干净后,站起身拿过浴巾,将他浑身包成一条小蚕蛹,脑袋又扎了个浴帽,打开浴室门送了出去。
萧百守逋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巨人靠在对面墙上,吓得他迈着迈不开的腿往房间踱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