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溪想起家乡的这个时节, 也是落无数的雨,苏州夏水多,便会有长得粗壮的游鱼穿行游戏于溪间,那样狭窄的缝道也要挤进去, 有流水的绵润, 鱼身猛挺, 一个狠扎, 滑过鹅卵般光滑的紧壁,豁然进入洞天, 谓之鲤鱼跳龙门。
后来她到北京上大学, 专业是化工类, 漫漫枯燥的生活里,有一天终于能接触实验, 做的烟花。那是她第一次品尝到危险的滋味,此后每一次要被置身事内,她都会想到做烟花。她知道生命进入新的阶段需要开放自己,容纳新的巨物,可这些冲击会伴随哭泣, 像雨夜的烟花,将她顶上飘荡的幻光, 没有着落地爆炸。
她渴望有人能耐心抚导,在她耳边说:“别害怕, 有我在。”
即使这个人是拉她入地狱的恶魔,是啃舐她脖颈将她叼住的禽兽, 是嗅到她气息后将她拖入荆棘林饱受利刃的猎人, 可她还是不得不, 不得不揽紧他的身躯, 在这样的暴雨夜里,她只能依附于他。
她睁开被雨打湿的眼睫,黑暗间模糊看到一双深邃熠亮的瞳仁,豹子似地盯着她看,狭长的眼睑勾着饥饿的兴奋感,令她陡然颤栗,指尖一下划过他起伏的后背,听到他沉抽了声:“嘶~”
她一下害怕起来,有些茫然无措,手紧张地缩了下去,可他又来扶着抱回他肩上,连同她的腿一起,对她说:“小溪,这是我洁身自好三十年应得的。”
和她独处在某个雨夜里,度过夏天的苦闷、燥热、烦人的蝉鸣,以及黏稠的潮湿,这个季节不再是个不透气的铁匣子,是春暖后的花开。
他看着她脸颊上绽放的红晕,想着露台已经修好,她可以种上喜爱的花卉,最好是蔷薇,红色的那种,由花蕊开始渐变,染一出紫霞,因为他们是在傍晚相遇的。
想到这儿,他掐着她腿上的指痕陡然深陷,不怪她今日穿旗袍,都怪他的车门太高了,要她把腿抬那么起来。
但她是他的太太,他存这点心思有什么错?
“小溪,喜欢我吗?”
他忽然沉声问她,疯狂地想要快点得到某种认可。
她只是咬唇摇晃,他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欺上,她一下子便哭道:“喜欢……喜欢……”
“哪种喜欢?”
林照溪说不出话了,他在严刑逼供。
萧砚川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抚了抚上面的汗珠说:“照溪,我们要争朝夕啊。”
人一生中要做的事情太多,成长、学习,适应社会进入工作,接着为了寻求价值又要去追逐事业,还想在这点年轻的时间里找一个伴侣,从前是陌生的两个人,因此必须花时间去融入彼此的生活,可好在,人类有一种天赋,可以让他另辟溪径,从此他是她最亲近的丈夫。
“轰隆~”
闪电后伴随雷声划破天际,更大的雨水倾泻,林照溪在这一闪而过的光明里,看到男人微眯的瞳仁,而后垂下,含着一丝笑看她,她陡然震颤,应激地张开唇向后仰,气流堵在肺腔中,她用力地收紧,下一秒,被撞破,无数气泡涌出喉间,交织在雨夜的声响之中。
瘫软在丛林里的猎物,浑身被水淋湿,猎人仍来嗅她的气息,从她鼻尖到唇珠,终于放下她的腿,来亲她。
唇里尚有一丝游离的氧气,被他勾缠了出去,窒息令她毛孔张开,还有余震。
萧砚川的唇含住她的双瓣,它还没离开,舌头又跟着钻进来。
他撑在身侧的手臂是钢筋铁锁,是禁锢她的高墙,将她困在这个雨夜里,与他共渡,一口气缠缠绵绵地在彼此的唇间交换,她快喘不上气时双手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上面滚烫又潮汗,男人舔了舔唇,望着她说:“小溪,我不想离开。”
还未过瘾,他又偏头俯身上下吻她。
再一次听到雨声,是浴室里响起的,林照溪有许多事要清理,可她未来得及想,已经昏睡了过去。
萧砚川从浴室出来,拉开抽屉,将用剩的那盒包装放回去,又将不合尺寸的码数扔进垃圾桶里,掀了被子上床。
夏季的雨来得暴烈,是为滋润生长出来的万物,萧砚川清晨上露台收拾昨夜的雨棚,忽而在回身下楼时,眼眸微微一亮。
长腿往楼下走,他掀门进了主卧,那儿还侧躺着一道婉约的身子,像一捧月亮,他把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说:“溪溪,上露台么?我带你看样东西。”
林照溪感觉自己才睡了没多久,整个人软绵绵的,她甚至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这时耳边听见有撕拉声,她心下一跳,他不会是还要
“张嘴,给你喂块巧克力。”
林照溪睁开眼睛,看到萧砚川手里拿了块巧克力,在她面前绕了一圈,她的眼睛也跟着转,甚至闻到了一缕香甜味,嘴唇不由张开,他的手居然往上抬,林照溪不高兴地哼了声,双手抬起,去握他的手,将那块巧克力送到嘴里。
男人低低笑了声,俯身来吻她的脸颊,而后将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横抱起来。
林照溪得了吃的,又昏昏欲睡地靠在他肩头上,他的臂弯穿过她的膝盖窝,忽地让她想起昨夜,她的腿滑啊滑的,就被他干脆搭在了肩上。
这样一想到,她登时清醒了半分,头也不靠了,嘴巴鼓着半边说:“我要睡觉!”
萧砚川步履稳重地抱着她往露台上去,雨后清晨的风吹了过来,忽而让她有神清气爽之感,不由吸了吸,一步步被他抱上往透着光亮的窄门进去。
穿过这道门框,露台的平整跃入眼帘,她还未看清细节,萧砚川一转身,视线就被带到了屋檐下,他嗓音在她耳边低落:“看,雨燕来我们家筑巢了。”
林照溪眼瞳微睁,唇间的甜意缓缓润进舌尖,舒展她的每一处毛孔,只见门檐的角落下架起了一个小小的鸟窝,里面有一对小鸟在叫嚷。
她欣喜道:“真的,有鸟!”
萧砚川垂眸看着她,唇边勾了道笑:“北京雨燕终生一夫一妻,每年夏季回北京繁衍幼崽,现在看,它们就要有小孩了。”
“真的?!”
林照溪知道北京雨燕,但没有见过它们将巢筑在自己临近的地方,忍不住道:“看来我们这一栋楼还住了个生物学家萧先生呢。”
萧砚川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心,说:“那昨晚的生物研究,还想继续做吗?”
林照溪眼瞳睁大,等回过神来,抬手捂住了脸,闷声道:“我困了,我要睡觉。”
“肚子不饿吗?吃点东西再睡。”
“那我该做的事可多了!我还要洗澡!”
“我昨晚给你擦过了,我有打扫战场的习惯。”
林照溪“啪”地一下捶了他肩膀一拳,太阳已经晒了上来,将她脸颊烫热:“你快放我下去。”
“行,别打扰人家造小雨燕。”
林照溪想笑又要忍住,被他抱下楼后,就要进浴室,腿酸得厉害,昨晚不知道怎么绞的。
实在是困极了,但还是要洗漱,家里有了个男人,她事事都得注意形象,想到这心里叹了声,看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红印子,哪儿都被他碰过了,她穿再多衣服,恐怕在他眼里都是透视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