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打扮了下,到了东兴楼也不怯场了。
一进迎客厅,林照溪便报了萧砚川的姓氏,自有服务员引他们到包厢去。
逋推开房门,她刚要打招呼,就被包厢里坐着的人群吓到,男方家来了一大桌子人,满得像婚宴的酒席!
嘴唇紧张地微张了张,这时萧砚川看见了她,起身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的是军装。
真是该死的没有默契啊。
早知道她就穿中式的裙子了,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红一绿,当真是全场最显眼的靶子了。
此刻最淡定的是萧砚川,在林照溪失语的几秒钟里,他已经招待林父林母入座了,而她则被安排在萧砚川的左手边。
起初都是由长辈们寒暄,热闹的声音起来,她就有些出神,具体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倒是萧奶奶介绍男方家的亲人时,特意解释:“照溪,这位叫姨妈,是在砚川小的时候来家里照顾他的育儿师,所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都当她是亲人。”
林照溪乖乖地唤了声“姨妈”。
对方看着并没有很显老,留着短卷发,笑时丰腴的脸颊上会泛起红光,看起来是位好脾气的姨妈。
此时她高兴道:“我只是会带孩子,以前在医院里上过班,今年也退休了。”
林妈妈听了惊讶道:“那您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跟小孩子在一起嘛……”
一时间,饭桌上都和气了起来,林照溪心里轻松了口气,但也暗暗惊讶,没想到这顿饭连从小带萧砚川长大的阿姨都来了。
也算是了解了他的出身和经历。
“当然不能停下来了。”
姨妈说:“要保持活力,经常陪小朋友玩游戏,笑口常开才好,莫说我以前带过砚川了,就是现在让我带砚川和照溪的孩子,我也可以哒。”
林照溪听了顿时一愕,这就催着要孩子了嘛?
果然爸爸妈妈听了没怎么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忽地,她放在桌布下的手让人拢了拢,眼眸下意识转向萧砚川,听见他说:“奶奶,您动筷吧,不然我们做晚辈的都不好开吃了。”
话一落,奶奶才反应过来,拿起筷子笑道:“都吃,不用客气,照溪爸爸妈妈,尝尝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林严舒没有马上拿起筷子,而是平声道:“餐厅是年轻人们选的,最要紧是他们喜欢,我们的意见啊,就是少给年轻人们提意见。”
林照溪不知父亲是不是还心有不满,毕竟他昨天还对她和婚房提了无数意见,此刻倒对男方家人说少提意见。
但萧奶奶则慈祥地笑了笑,说:“那我这个更年长的奶奶还得再虚心一步,那就是接受年轻人的意见。”
曾枝春此时捧起茶杯,朝萧奶奶笑道:“我敬您,祝您身体康健,儿孙幸福。”
林妈妈进退有度地开了头,一席宴才算融洽地吃下去了。
宴散后,有的长辈喝了些酒,萧砚川安排了车将他们一一送了上去,而萧奶奶则跟林妈妈站在门楼旁的一角,对她说:“关于聘礼的事,因为两个年轻人结婚并没有事先与我商量,现在证领了,但该有的也不能少,照溪妈妈,我知道您和先生是高知教授,谈钱俗气,我倒是有些祖传下来的首饰,估不了价,但也算是心意。”
说罢,萧奶奶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凭证,递给了她:“就由您转交给她好了,我知道照溪是个好孩子,她和砚川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养儿方知父母恩,我们都是为孩子打算,今日在宴席上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曾枝春听出老太太是为萧砚川那位姨妈的话道歉,确实没有哪位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是为了生个孩子给他们养的。
但此刻也都消弭了,至少对方会做些场面上的事。
酒楼大门前一辆辆车开过,林照溪也和萧砚川一位位送客,他们就站在中间的水晶灯下,身影挨在了一起,像柔和的溪水和挺拔的山川。
“太晚了,你送奶奶回去吧,我陪爸妈去酒店。”
萧砚川看了眼正在不远处寒暄的长辈们,颔首道:“如果需要我送,可以直说。”
林照溪微摇了摇头:“你穿着军装,恐怕是刚从岗位上下来的吧,先去忙吧,没关系的,不是你说的,我和父母也有自己的小话要讲么?”
萧砚川垂眸笑了笑,道:“好。”
等林照溪和父母坐上了出租车,曾枝春却和司机道:“先到德胜门外。”
林照溪微惑,转头朝母亲望去,就见她递来了一张银行凭证,语气微微叹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父母,你来陪我们两日就够了,今晚我们送你回去。”
她忽然眉心颦起,刚想说还要陪,就听父亲道:“礼尚往来,我们是希望你们幸福,而不是作对。”
林照溪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受说不出来,只睁着眼睛看他们,等车身一路抵达大院门口,才被母亲捋了捋头发,对她道:“下车吧,我们看着你上楼。”
她忽然忍不住又抱住了妈妈。
林照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清晰地感知到爸妈要把她推出去了,就像小雏鸟长大了,要被推出去才能自己飞。
可她不想被推出去。
曾枝春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压着声音温柔道:“好了,别让司机在这儿等着,你们明天就要上班了,也不用请假来送我们。”
话一落,林照溪眼眶突然就酸了起来,在漆黑的车厢里只看见模糊的水意,嗓子涌着一团哽涩。
最后她下车,不是因为被父母说服了,也不是叙旧够了,而是她怕自己再不下车,就又要哭了。
一回到家,林照溪就进浴室洗脸,好在这儿也放了几身衣物,洗了澡换上睡衣,模模糊糊地想不知道萧砚川会不会回来,但他有次卧可以住,也就放心了。
大约是这几日心思太重,又走了许多路,终于将事情告一段落,竟累得在陌生的地方也很快熟睡了下去。
没有听见客厅里响起的脚步声,也没有察觉到冰箱打开的动静,就连浴室里落下的流水也没有吵醒她。
萧砚川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在自己家里他向来不讲究,掀了一侧床单便躺了进去。
只是刚侧过身,掌心却摸到了一股团软,瞳仁蓦地一睁,他因为熟悉夜间行动,所以进卧室并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