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 / 1)

萧百守摇了摇头,没什么活力地讲:“是别人塞进来的,我也懒得说不要。”

林照溪调任的消息是保密,已经交代过萧百守不可以透露,如果小家伙守信,那么这些小朋友可能就是看他不高兴给他零食吃,而不是安慰他妈妈不在家。

那么,萧砚川打灯启动车身,心里在想,到底是进了幼儿园,接触的同龄孩子变多,男孩女孩一堆,总会有想跟谁玩的念头。

他得教育好。

等车身停泊到院子门前,萧砚川下车去捞萧百守。

小家伙肉乎乎的身子像团球,一张圆圆的脸蛋上是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他都怀疑照溪是不是怀孕的时候爱吃葡萄,总之这个萧百守一不高兴的时候就跟上演忧郁似的,全班小朋友估计都没见过他这款。

萧砚川低声道:“你这眼睛不能哭了,知道吗?”

萧百守哼了声,好像这个家里他最在乎妈妈,爸爸没有他在乎,所以不能说他。

萧砚川跟他讲道理:“你一哭就揉眼睛,眼睫毛会扎到眼球的,明白吗?”

萧百守说:“他们讲我眼睫毛长,还问我怎么长的!”

萧砚川把他放落地,开门进院子,一阵花香袭来,他弯身牵起萧百守迈过门槛,问他:“别人这是夸你,不是真的问你怎么长的。”

可是萧百守很认真地说:“我跟他讲是妈妈给的!”

萧砚川瞳仁微怔,眼尾的眸光里晃了晃几枝绣球花的蓝色影子。

他垂首把孩子的袖口挽起,已经到秋天了,北京天凉,萧百守套上了牛仔马甲,书包被萧砚川卸下放到一边,而后从花坛边给他拿来一双手套,讲:“你今天的任务是给花坛松松土。”

说着,萧砚川的目光望向萧百守,在他的脸上看到照溪的影子。

萧百守蹲在花坛边,像只小蘑菇在拿小铲子戳土。

萧砚川套上工装手套,半蹲到一旁的水泥边摞砖,问萧百守:“今天老师讲了什么?”

萧百守戳了戳土,低头道:“理想,什么是理想。”

只有三岁的小孩,实在不懂什么是理想,萧砚川笑了笑,看到他放在花坛边的书包,里面胀鼓鼓的都是零食,别人送的。

他敛了敛眸,决定从这里引导他:“你知道人要怎么实现理想吗?”

萧百守觉得自己太苦了,缩成一个小团,说:“我只有三岁……”

萧砚川手里铲水泥的工具磕了磕灰砖,道:“所以你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把那些零食都带回来了。萧百守,你把整个书包塞满东西,当你遇到喜欢的零食就没地方放了。”

萧百守小膝盖压着小肩膀,蹲在地上看爸爸捣水泥,说:“我试过就知道喜欢什么啦。”

萧砚川眉头一凝,感觉很危险,问他:“你在学校交好朋友了吗?”

“他们给我零食呢。”

萧百守还很骄傲:“他们想跟我交朋友,因为我有铃铛鼓!”

萧砚川套着手套的指节张了张,沉吸了道气,说:“谁给你零食,你就拿,谁跟你交朋友,你就同意,萧百守,你这样很难得到理想,因为理想不随便,它独一无二。”

萧百守手里的小铲子戳了戳水泥,懵懂道:“那爸爸是怎么有理想的?”

萧砚川眉梢一挑:“保持单身。”

萧百守满满疑惑:“啊?那是什么?”

萧砚川瞥了眼萧百守,手肘搭在膝盖上说:“如果一个小朋友找你玩,你就和他一起,那么很多小朋友找你玩,时间就会在玩耍里消耗掉,那你学习进步的机会就花没了,萧百守,人要有判断的能力,不可以来者不拒,不可以因为无聊寂寞就去找人消遣,如果爸爸不是把贪玩交友的精力花在实现理想上,当你妈妈出现的时候,我还怎么拥有最好的?”

萧百守完全听不懂听不懂!

“我们不是在说理想吗,爸爸为什么说妈妈!”

弄得他更难过了,他现在好想妈妈呜呜……

萧砚川摘下手套,轻拍了拍小包子的脑袋,说:“因为你的妈妈就是爸爸的理想。”

水泥砖墙在阴干中渐渐变得坚固,而园子里的花,也因为秋天的到来一点点凋零,当银杏变成金色的时候,就是时间在四季里走过。

萧百守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暖气熏熏的,他把小番薯放到暖气片上烤,奶奶说这样可能能熟。

电视机里正播着一只乌龟母亲爬过沙漠的画面,看不到尽头的荒野上,只有沙子和坚硬的石头,但是乌龟母亲却要穿过沙漠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寻找大海。

她的手掌已经在漫长的爬行中磨出了血,原本无坚不摧的龟壳也被巨烈的太阳晒得裂开,茫茫无际的大地上,她在孤独地坚持着,她在寻找生的水源,更是走在她的归途上。

从沙漠回到大海仿佛是刻在母海龟身上的基因,因为她诞下的幼崽也在坚持地攀越艰难,而母海龟被卡在尖锐岩石时,似乎也想到了从前的来者,他们经历过这样的绝地自救,总是能走出一条路,所以要坚持下去。

海洋的蓝色是天空的投射,在西北的大地上,星辰是未经过污染的无数宝石。

林照溪站在灯塔下遥望远空,那点点星光也似坠落在她的眼眸。

她轻轻呼了道气,一团白雾在眼前散去,像一层薄薄的纱,在心里覆了下来。

她从前不懂萧砚川的远行,他也很少对她诉说过艰难和埋怨,他总是像这些石头一样坚硬沉默,但又因为足够强大,微低头就会显出悲悯之心。

原来最辛苦的不是留在原地的人,是远在天边想靠近却无法回来的思乡者。

萧百守会念《静夜思》的时候,一定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但萧砚川看着他背,手背撑在脸颊下出神,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林主任!”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道,林照溪在冷意中打了个颤,那人道:“你快来实验室看看!”

林照溪拢着军大衣转身往屋里走,这是萧砚川给她准备的,他说这个最保暖。

“数值都没错,所有程序就位,还需要再试验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