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棠垂眸,脸上噙着?淡笑,微微低着?头,正听身旁陵昭说?话。

刚吩咐过侍从的逐曜忽地失语,阿虞

但只是瞬息,那道侧影已?经在眼前失了痕迹,珊瑚礁周围众多?形貌各异的水族来?往,却?再不见那道侧影,仿佛方才惊鸿一瞥只是他?的错觉。

“龙君?”见逐曜呆立不动,楚垣不免有些奇怪,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不曾察觉什么不妥。

这位龙君在看什么?

逐曜收回并无所获的感知,没有提方才自己的失神是因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不该再出现这样的错觉才是。

息棠并不知自己的出现让逐曜如何心神动摇,吃饱喝足后,同陵昭和素一相比,勉强算半个东道主的怀炽见息棠不反对,便依照之前打?算,领着?他?们在龙宫转一转。

不过他?们实在都没想到,才转过珊瑚礁不久,竟又遇上那位越梨公主。

她坐在石桌前,片刻前才平息下的怒气此时又回到了脸上:“有鲛人要求帝流浆?!”

“休想!”

楚垣所求的帝流浆,如今只越梨手中有。因她修行所需,逐曜当初予她许多?,一直带在身边,随时取用。

只是听侍从说?了缘由,越梨却?不愿意给了。

方才那生得与?自己相似的献舞女子便是鲛人,如今要求帝流浆来?用的也是鲛人,不管这两者有没有关?系,越梨心中迁怒,决计是不肯给的。

她甚至不由为此起了猜疑,觉得逐曜是不是为鲛人女子的容貌生了怜惜之心,越想便越觉得气恼。

面对神色变幻不定的越梨,北海侍从垂首以待,将姿态放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君上的吩咐……”

他?大约知道这位公主的性情,将话说?得很是委婉,并不想被?她记恨上。

但越梨如今显然是不愿意给的:“我说?了,不给!”

北海侍从只能硬着?头皮再开口:“公主,君上已?经应下……”

“那又如何?!”越梨震声道,神情显出娇蛮,“他?既将帝流浆给了我,我的东西,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话音落下,她手中现出支不过寸余长的琉璃瓶,其中金丝缕缕,如同星雨流泻,竟是异常好看。

“便是将它扔了,我也不会给鲛人!”越梨说?罢,竟是负气将琉璃瓶向地下重重摔去。

琉璃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瞬间便有裂痕蔓延。

眼见盛于其中的帝流浆将要流散在海水中,陵昭下意识说?了句:“真浪费”

这话引来?身旁素一和怀炽赞同点头。

就算身为紫微宫弟子,他?们都不会缺了灵物用,也不免觉得越梨的举动太靡费。

的确是有些浪费了。息棠指尖微挑,琉璃瓶浮起,落在了她手中,随着?裂痕弥合,原本将要碎开的琉璃瓶恢复如初。

越梨闻声看了过来?,眼见息棠举动,没好气地道:“要你们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都由我说?了算,便是摔了也不由你们过问!”

真是没见识的下等妖族,些许帝流浆又算什么!

不过因着?陵昭方才的语气,便是自己不看在眼里的帝流浆,越梨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还给我”她向息棠伸出手,颐指气使道

一盏帝流浆对于息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不过越梨这样的态度,也叫她失了归还的兴趣。

见息棠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心情本就不妙的越梨现下更觉得不快了:“怎么,你们还想强夺帝流浆不成?!”

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等妖物,如此不知礼数!

“明明是你自己先摔了帝流浆,如果?不是我师尊出手,这帝流浆早就都流散了!”陵昭自是看不过她的态度,挡在息棠面前,呛声回道。

这个人族公主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越梨冷笑道:“那又如何,这帝流浆终归是我的,你们若敢不还,便是与?我北海作对!”

可惜这句习以为常的威胁并没有起到和从前一样好的效果?。

看着?息棠无动于衷的神色,越梨恼怒起身,这个时候,候在她身后,一直没说?过话的侍女终于上前半步,侧身拦住了她,低声提醒道:“公主,看装束,他?们应是紫微宫弟子……”

“紫微宫又如何!”越梨似乎并不清楚紫微宫是什么地方,还要再说?话,嘴张了张,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袖袍在海水中翻卷,逐曜右手负在身后,缓缓近前,脸上仍旧噙着?波澜不惊的笑意。

其实连方才宴上越梨质问他?时,他?脸上分明也是带着?这样的笑意。

息棠侧过头,目光相对,逐曜不由有一瞬恍惚。

眼前分明是同记忆中相差甚远的一张脸,但在见到息棠的时候,他?竟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记忆中那张脸。

或许是因为,她漫不经心的神情实在和她太相似,逐曜心中钝痛,迟疑着?想道。

“北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紫微宫见谅。”他?笑意不改,温声向息棠开口,显然是因为陵昭他?们的缘故,将她也当做了紫微宫中神君。

“谈不上冒犯,不过此处不是北海,无论是谁,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在逐曜直直投来?的目光下,息棠脸上并未显出什么异色,只是不冷不热地回。

随手将琉璃瓶扔给方才向越梨求帝流浆不得的侍从,她无意再说?什么,带着?陵昭他?们离开。

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同他?叙旧吗?

那真是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