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周围交错成复杂纹路, 灵光闪动,在湖上交汇。陵昭被?包裹在灵光织成的光茧中, 双目紧闭, 像是陷入了沉睡。
息棠此时并不在镜花寒。
鸣音被?神?族监察使带走,丹羲境中其?余牵连的仙神?则由青珩及麾下?处置。青珩任丹羲境中监察使, 知她身份的仙神?并不多,她寻常也少有在明处现身,名姓不为境中生灵所周知。
有息棠亲自?出面, 以鸣音为首形成的势力便?于顷刻间分崩离析,任是何等?身份修为,在上神?力量下?也很难再?作顽抗。
丹羲境中局势骤变,但他们没了,许多事却还是要继续干的,息棠便?也一时不得清闲,暂留在了长?亘。
不过陵昭就没有必要继续跟在她身边, 这数日?间, 她已将灵物备齐,于镜花寒中冰湖设下?术法,为的正?是解决陵昭身上问题。
月余后, 终于将事情都交托清楚的息棠自?长?亘回返,镜花寒冰湖上却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一道取代陵昭本身的气息存留茧中。
息棠站在冰湖旁,端详着从内部破开的光茧, 有些意外。
这只能是陵昭自?己的选择,设于此地?的术法禁制,足以将他体内另一道意识完全压制。
她走入小筑,看着那枚被?放在桌案上的玉珏,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陵昭跑路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息棠叹了口气,倒也没有为陵昭行事如何生气。回想?相?遇以来种种,以陵昭性情,会有这样的选择,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跑了,息棠也不可能就此置之不理,她张开手,掌心浮现出一滴鲜血。
这是陵昭的血。
以他那点微末境界,息棠想?在他无知无觉中取几滴血来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像景濯……
得了景濯的血,息棠才能验证丹穴山满岁宴时突然生出的猜测,只是要怎么拿到他的血,却实在是个大?问题。
算了,先不想?这事,息棠挥退纷杂念头,灵力涌入掌心血滴,顿时有数道流光迸溅,环绕着游走。
感知推衍,捕捉到陵昭气息,息棠忽地?皱了皱眉头,紫微宫?
他怎么会去了紫微宫?
如果让息棠选出几处此生不想?再?踏足的地?方,紫微宫必定当选其?一。
商九危长?在紫微宫,对于没有父母亲眷的苦无花来说,紫微宫是唯一的归处。
她也曾真心将紫微宫当做自?己的归处。
息棠合拢掌心,有些出神?。
她尽力想?忘却的过往,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跳出来给她两下?,证明自?己确实存在过。
息棠轻啧一声,养孩子当真是件麻烦事啊。
但还是要去的。
紫微宫为天族第一任天君所设,她也是紫微宫第一位掌尊。
只是在她之后,门下?弟子因所求道法冲突分为两派,一称天载,一称悬镜,从此紫微宫便?由两位掌尊共同执掌。
作为天族传道之地?,紫微宫历经数次大?劫而不倒,如今门下?弟子逾万数,为天下?生灵憧憬向往。
云中有白鹤振翅掠过,烟霞萦绕的宫阙深处传来一声低沉钟响,回荡在云雾中,余音不绝。
紫微宫天载殿前,息棠仰头望着上方如镂金素月的天载二字,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抬步踏入殿中。
丹羲境与紫微宫相?距迢迢,不过以上神?修为,要赶到也不过是三五日?的事。
按理说,以丹羲境上神?的身份,息棠前来紫微宫,理当先告知天载与悬镜两脉掌尊,但她如今刻意压制了气息,显然没有这样打算。
天载殿中,无数载录了名姓的玉璧置于正?殿灵台上,周围数盏烛火亮起?,昼夜不绝。
紫微宫天载一脉弟子殒身后,都会在此留下?灵位。
息棠抬头看向最上方,玉璧上,天载第三代掌尊丹华的名姓清晰可见。
商九危是丹华门下?十三弟子。
‘今日?你既入我门下?,当谨记,我天载弟子,当承天载道,利万物生’
不知多少轮日?月前,初入紫微宫的商九危在丹华面前叩首,自?她手中接过代表天载弟子身份的玉令。
没有用太久,商九危便?察觉了丹华并不如何喜欢自?己。
那时她不免疑惑,既然不喜,又?何必点化自?己,收入门下?。
直到后来恢复了身份,息棠才知,因她在出生后不久便已处于神魂溃散的边缘,作为父亲的涯虞才会求上已是上神的丹华,为她引渡神?魂入苦无花,借以蕴养。
对于这个被强塞来的弟子,丹华要如何喜欢,的确不太可能。
在紫微宫中,息棠又?偏偏展露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凉薄本性,丹华对她便?常有训诫之言,被?罚跪在天载殿中思过更是常事。
只是息棠也不免想?起?,当年她在天宫为狰兽所重伤时,这位一向对她不假辞色的师尊却不顾神?秀威势发难,逼得他不得不重惩自?己的女儿?,令灵蕖向商九危当面赔礼请罪。
那时候她想?,自?己这个弟子,在丹华心中终归是有些分量的。
天载殿中,望着丹华的灵位,息棠眼中像是落了一场雪。
她将目光移开,收回被?拉入过往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