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 练习室的时钟指向?零点,深夜灯火通明的空旷舞室还有身影在认真的教习。

休息的中途,两人坐在练习室的长凳上, 一人一边, 中间隔了?好几?个人的距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呢吗?”

静默间更高大的身影蓦地?开口。

许乘月立马挺直脊背,端正?导师姿态, 已经做好练习生对于舞蹈方面的提问。

却不料听到对方说:“你今天不开心吗?”

青年拿着一瓶水, 喝了?一口,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实际上隐在阴影中眼珠子滴溜转暗戳戳的观察着导师的每个表情。

许乘月有点意外,虽然早就发现了?伏阳似乎非常容易洞察人心, 还是忍不住赞叹他?的敏锐力。

这?是学霸的天赋吗?可惜卿纱就没有这?个能力。

许乘月坐在木质长凳的一角,后背瞬间塌了?下?来,靠在墙上难得地?放松。

“对, 我不开心。”

“为什么,可以问吗?”

长凳的对面是满墙的镜子, 没有转头?也能看见青年的脸色骤变,一向?慵懒松弛的气质被打?破, 撩起一边t恤袖子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

“因为得到了?一个, 我不是很满意的答案。”

许乘月慢慢开口, 他?和伏阳总共也没有见几?面,或许正?因如此,他?在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才?能敞开心扉,又或者有一些事情积压在心里实在是太过难捱, 总之他?说了?实话。

伏阳:“嗯?”

“她说,B是A的一部分,”许乘月微偏头?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目光, 望向?窗外但这?个角度看不到月亮,只能看见零散的几?颗星,“可是,真的很难接受呢……”

“谁说?A和B又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没来节目组,是去了?哪里吗?你身上有药味,是不是去医院了??你生病了?吗?”

伏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没办法,他?太想知道了?,望向?两人之间几?乎隔了?堪比一个银河系的距离慢慢磨蹭地?想要蹭过去,却不料刚靠近,下?一秒许乘月起身,伏阳浑身定住。

“没什么,你还小,不懂。”

“我不小。”伏阳抿着唇,不开心。

他?知道这?是许乘月一贯的糊弄大法,其实就是不想告诉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答案本身就是错的呢……”

“滋”地?一声,许乘月走到前面打?开音响,未播放完的杂音将伏阳的后半句淹没,他?无奈地?安抚几?句,“好,不小不小,还要继续吗?”

回头?却见高大的青年坐在凳子上缩成?一坨,不开心地?盯着他?。

许乘月歪了?歪头?:“啊,你刚刚说什么?”

伏阳:“我说,更多时候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许乘月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

伏阳满意了?:“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乘月继续点头?,觉得这?一次该问关于专业的问题了?吧,显然他?又低估了?眼前练习生的脑回路。

伏阳:“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是什么?”

许乘月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是香水啊。”

“啊香水?”练习生薄情的眸子瞪成?了?杏眼,略微夸张道,“你不应该说是天生自带的,又或者是洗衣粉的味道,还或者其实是国外一个超级高级英文名的沐浴露。”

许乘月兀自闷笑两声,“弟弟,这?里不是小说,我更不是言情文的女?主角。”

见他?终于脱离低落的情绪笑了?,伏阳目的达成?,他?挠了?挠头?,也扬起大大的笑脸,“感觉很自然很好闻,什么牌子的。”

“因为是我自己调的,前调是青草绿叶,中调是栀子花,后调是雪松。”说到这?个许乘月有了?很大的兴趣,话多了?起来,

“前调的清凉元素模拟雨水冲刷后的空气,中调是这?款香的重点增加馥郁感,后凋偏木质或者麝香基地?,模仿的是雨后泥土与苔藓的湿润余温。”

伏阳不是很懂香,只能听出些皮毛,竟然也才?了?解到许乘月对香水有些研究,继续着这?个话题,“你喜欢栀子花?”

“嗯,”许乘月笑着点头?,“你见过暴雨之后的栀子花吗,混合着泥土青草大自然的清香……”

那?是父母离婚那?一天,并?不是个好天气,下?着暴雨,吹着大风,他?们一刻也等不了?依旧要去民政局。

许乘月打?着伞在临家的最后一条街等他?们。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像冰雹砸下?来。

连他?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都有点受不住,跑到屋檐下?躲雨。

先是闻到了香味,再抬头?,屋檐外的树上,盛开着大朵洁白,地?面上满是残枝,众人认知里一向?娇弱的栀子花却挺了下来,直到暴雨结束,它也亭亭玉立,没有掉下?一片花瓣。

低调的坚韧的盛开着。

“当时我就很想将它保留下?来,可后面看着照片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远远不够。”

“如果说照片和视频承载的记忆,能够让我清晰的知道是隔着屏幕在回望过去,”许乘月望着手机屏保,他?早就将Spark的周年合影换成?了?海岛上画着两个小人的椰子壳,“那?气味是确切的能够让我在某个瞬间回到过去,时间是有味道的。”

“普鲁斯特效应,气味是记忆的载体。”伏阳用较为专业的名词形容这?种?感受,又问道,“你想回到那?一刻?”

许乘月抬眸,“相比起回到那?一刻,我想回到那?一刻的感受,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可当我闻到的时候,依旧能想起记忆里暴雨下?的那?朵栀子花,我很感谢它,陪伴我撑过了?很多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也正?面临那?树栀子花同样的暴雨,眼前的是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的分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