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菲也笑了,“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处,随随便便就能碰见熟人儿。”
说到这,她故意问向郁春明:“是吧,师哥?”
郁春明抱着胳膊不说话,视线始终停在屏幕中的“小敏”二字上。
关尧浑然未觉,他直接建议道:“不如直接去我家好了,看看江婶儿在不在,不过她那人这会儿是清醒还是迷糊都不好说,万一”
“我饿了,”没等关尧讲完,郁春明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你中午吃饭了吗?先回所里吃饭吧。”
关尧被郁春明一句“我饿了”勾去了注意力,转头就把立刻去找江敏了解情况抛到了脑后,他问那菲道:“那警官一起吗?”
那菲笑了笑:“我就不了,我回市分局。中午的时候,韩忱让我把三矿家属院内的痕迹检测报告再细化一遍。”
说完,她一莞尔:“而且,你们所的小孟警官实在是太热情了。”
这话说得关尧也跟着害臊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作为孟长青的师父,这人没忍住,当着郁春明的面,琢磨道:“孟长青那小子都知道那警官有家室了,为啥还天天往上凑呢?”
郁春明无声一笑。
这一笑马上被关尧看在了眼里,他立即拉过人问道:“有啥好笑的?”
郁春明看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足以证明你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我咋没谈过恋爱?”关尧把这话当成了“羞辱”,他不得不放下自己老派且保守的作风,忍着窘意,光明正大地说,“我也是有过几段感情经历的。”
“是吗?”郁春明漫不经心地回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会控制不住地想他、看他、往他身边凑的,不管这个人是结了婚还是生了孩子,生理上的反应是你想藏也藏不住的,关大队长难道不懂吗?”
关尧确实不懂。
尽管在谈没谈过恋爱这件事上,他并没有撒谎,可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关尧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他见过李小田早年追媳妇追得要死要活,见过舒文和前夫离婚时闹得鸡飞狗跳,也见过方旺跟他老婆从发小一路走进婚姻殿堂。可这些或感天动地、或柴米油盐的爱情他都没经历过,或者说,就算是经历了,他也没什么体会。
几年前,王尊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学女老师,教音乐的,性格敞亮,人也漂亮。关尧不咸不淡地跟人家处了半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恋爱到底该怎么谈,这女人他到底该怎么爱。
因为,他从不会控制不住地想人家、看人家,更不会情不自禁地往人家身边凑,他的脑子里,压根就没人家。
所以,他确实不懂。
郁春明见关尧陷入了沉思,不由觉得好笑,他揶揄道:“关警官今年芳龄啊?居然还能在这种事儿上迷茫。”
关尧老脸一红,他忍不住瞪了一眼郁春明,出言回敬道:“是你理论太歪,啥叫控制不住想她、看她、往她身边凑就是爱她?你搁医院躺着那会儿,我还控制不住想你呢,我也爱上你了呗。”
好了,这下换郁春明愣怔不动了。
第33章
坐在林场派出所的食堂里,郁春明一动不动地盯着关尧埋头吃饭,随后,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很饿吗?”
关尧一诧:“我中午没吃饭,我当然饿。”
说完,他又不解地看着郁春明:“你刚不是说你饿吗?这会儿又不饿了?”
郁春明烦躁得只想抽支烟。
“赶紧吧你,坐在这儿下神呢?”关尧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饭盒,“这也没芹菜和葱啊?”
郁春明正想回话,李小田恰在这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叫道:“11区杨桥那边有人要跳河自杀,快来个人跟我一起出警。”
关尧立即站起身,抓起腰带就准备走。可与此同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
“是韩忱,要开会,说是三矿家属院的痕迹检测发现新线索了。”关尧一顿。
郁春明没有推拒,他接过关尧的腰带,又拎起了关尧搭在椅子背上的警服:“我去吧。”
李小田懒得在这种时候挑三拣四,他着急地招手道:“快快快。”
11区杨桥,离林场派出所不远,离木业二厂的旧址也不远,那里正是宁聂里齐河分叉的地方。眼下刚进入十月份,河面还没上冻,但连续几日入夜后的零下天,已让那河水冷得凛冽刺骨。
几人刚一下警车,就被城郊迎面而来的寒风扑了一身。
郁春明裹紧了警服,跟着李小田拨开人群,挤到河边,可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远处一声尖叫。
“退后,你们都退后!”是个女人在喊。
先一步赶到此地的舒文站在最前面,试图让她平复下来:“没事儿,我们退后,我们退后,你待在那别动,好不好?”
这话温和平缓,令原本情绪激动的女子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时,郁春明才看到,那不止是个女子,还是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子。
北国边境的深秋天里,零摄氏度的寒风中,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子正坐在桥墩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脚下向远方流淌的冰凉河水。
没人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当郁春明对上那双无望的眼睛时,他忽然庆幸,此刻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关尧。
“都往后窜一窜。”李小田挥赶起围观的群众,“别搁这儿看热闹了,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这时,后面有人叫道:“她家里来人了!”
说着话,一个中年男子已着急忙慌地挤了过来,他穿得单薄,一看便知是刚一收到消息就出了门。
“你是她啥人?”郁春明问道。
这男子双眼通红,声音发颤:“老闺女,那是我家老闺女”
舒文见此,立即扬声冲那坐在桥墩子上的年轻女人叫道:“丫头你快看看,你爸爸都来了!”
这时,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原本趴在母亲怀里酣睡的婴儿忽然醒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