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趁机把他带到了林场所,还想顺便问问那天火车上的事。”郁春明说道。
关尧只好把责备的话吞回去,他看了看郁春明还算正常的脸色,抬手便推他到一边休息:“有啥想问的我去问,你别在这杵着了。”
“可是”郁春明还不愿走。
关尧已替他张罗起来了:“小孟,过来把你郁警官带走,让他去对面的卫生所瞧瞧,咋低烧总不退。”
“哎,好!”孟长青不等郁春明回话,上去就一口应了下来,“郁警官,咱们走。”
郁春明异议无效,只得跟着孟长青离开。
见这人走了,关尧方才舒了口气,他翻出手机给韩忱拨去了电话:“我找着人了,就在我们林场所。”
等韩忱从市分局赶来,原本终止的问讯才重新开始。
坐在调解室里,面对这一群人,原本就有些害怕的李英看上去更加畏畏缩缩了。
“大爷,您别紧张,我们就是对前天火车上的抓捕行动做一个后续的回访工作,您有啥想说的,可以随便说。”最富有亲和力的那菲率先开口了,她检查了一遍方旺所做的笔录,笑着问道,“要不,咱们还是先说说您今天下午钱包被偷的事儿?”
李英半垂着脑袋,眼睛望着地砖,他声音细弱,听起来还带有几分哀求的意味:“警察同志,你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帮我把钱找回来,那是我儿子给我的生活费,仨月的生活费”
“一共两千六百元,对吗?”那菲问道。
李英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之前您说,您是在南郊大集市场外头遇上的秦天,他一直跟在您身边讲话,当时您也没注意到,钱还有没有带在身上,是吗?”那菲又问。
李英忽然激动了起来:“我是没注意,但肯定是秦天那小子偷的钱,他不止一次偷我钱了,肯定是他!”
“大爷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主要也是要了解情况。”关尧打断了李英的话,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秦天是我们所里的常客,我知道上哪儿能逮着这小子。”
听到这话,李英稍稍放下了心,他回答道:“我是在南郊大集市场外头遇上的秦天,早前,我在远东百货当门卫那会儿,认识的他。这小子好赌,又,又欠了不少钱,我还借过他不少,都没还过。今天下午,他给我套近乎,我就知道他又要借钱,我不给,他就偷。他清楚我那钱就揣在挎包里,他肯定是趁我去买米买面的时候,把包给掏了。”
“出现场的把监控调来了吗?”关尧转头问方旺。
方旺回答:“调来了,是能瞅见秦天贴着李大爷进的市场。那小子还真是惯犯,挺明白啥地儿是盲区。我看啊,没准大爷说得没错,秦天应该就是在这个粮油店门口动的手。”
关尧了然,他一指李小田:“你去,就去那个服装城底下的汇春台球厅找秦天,那小子一准在。”
“得嘞。”李小田吆喝道。
注视着警察同志都出动了,丢了一笔巨款的李英才勉强放下了心,他还特地嘱咐道:“得快,一定得快,秦天他,他好赌,没准就已经赌出去了”
“别担心,赌博也是违法行为,我们一旦将他抓捕归案,肯定会想方设法追缴回赃款的。”那菲安慰道。
李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见盗窃的事情告一段落,关尧终于忍不住出言问道:“大爷,你那天坐那个K5278是打算去哪儿啊?”
“啥?”李英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韩忱在一旁插话道:“K5278,大爷您不是在这趟车上把胳膊给摔伤了吗?还是人家白化分局的同志领着您去的医院,交的医药费。现在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您当时是去什么地方、准备干什么。”
“我去啥地方准备干啥”李英讷讷地重复一遍问题。
“大爷,车票显示,你原本准备在达木旗下车,是不?”关尧问道。
李英重新紧张了起来:“警察同志,这有啥不对吗?”
“没啥不对,”那菲温声说道,“我们就是想问问,大爷您原本打算去干啥,毕竟因为我们组里同志的不当抓捕,耽误了您的行程,我们肯定要给予一定的补偿。之前和您同车的几位都已经在我们的帮助下,免费换乘了别的车,您要是有需要,我们肯定”
“不需要,”李英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需要,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我啥也不需要。”
在白化时,负责善后处理的警察已经登记过他的需求了,这老头儿,除了几百块钱的医药费,其他什么都没要,甚至,也没提自己还要继续前往达木旗的事。
那菲和关尧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韩忱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大爷,我看您儿子的身份信息显示,他是在达木旗工作,对吗?”
李英明显被吓了一跳:“你们咋能查到我儿子在达木旗工作?”
韩忱好心为他展示了一下警务系统的页面:“前几年人口普查的时候,大爷您自个儿登记的,您都忘了?”
“哦,哦”李英松了口气,“他是在达木旗工作,下矿的。上周我原本寻思着去看看他,结果,结果没成行。他这不给我打了几千块钱,我刚取出来,给我那铺面进进货,想着干脆也别花那冤枉钱来回跑了”
“那你认不认识前天在K5278上跳车的嫌疑犯?”关尧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第26章
李英原本还算平静,可在听完这个问题后,他突然大叫起来:“警察同志,我咋会认识嫌疑人?我咋会认识嫌疑人呢?你们这是又要把我抓进去蹲监狱吗?”
“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犯过事儿,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我改好了,我真的改好了!”李英不顾关尧想说什么,当即在林场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哭嚎了起来,“我在里头蹲了快二十年,我家破人亡,我妻离子散,我还有啥?你们说说,我还有啥?我现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也被偷走了,我守法,我真的守法,警察同志你们别抓我,求求你们了”
“大爷,大爷!”那菲不得不上前扶住李英准备下跪的身子,并好言劝道,“大爷,我们只是了解个情况,这些都是必须要走的流程,请您理解和配合一下,可以吗?”
“啥流程?”李英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你们咋不去问人家认不认识?就因为我犯过事儿,所以来问我,是不是?你们就是因为我犯过事儿,所以才来问我的!”
几人都有些无奈,可他们又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已经放回家的李英重新弄来问讯的。
但李英,似乎真的不知情。
关尧叹了口气,他按捺住脾气,好声好气地说:“大爷,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一个跟前天车上那事儿没关的问题,问完咱们今天就结束,你就坐在这儿等他们把秦天抓回来,成不?”
李英缩在椅子上,不吱声。
“大爷,”关尧无视了那菲试图阻止自己的目光,上前开口道,“你早些年还在木业二厂的时候,见没见过一个叫‘钱国伟’的人?”
“啥?”李英缓慢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