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懒得管郁春明,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关警官一天天在专案组里忙来忙去,哪儿还有闲情雅致去好言相劝一个压根不想听他劝的人?
不过,关尧也没想到,郁春明这人虽然没听进去自己让他去医院的话,却好像听进去了自己嫌他麻烦的话,等关尧赶着中午午休的那半个小时回家一趟瞧瞧他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关尧的手上还拎着从市分局食堂打包的盒饭,可屋子里却空空如也,甚至于,昨夜搭在那人身上的毯子都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直觉告诉关尧,那头倔驴绝对不会去医院。
因此,这会儿刚歪在躺椅上准备睡觉的孟长青赶在阖眼前,接到了来自师父的夺命电话。
没能打通郁春明手机的关尧在那头大声问道:“你在所里吗?”
孟长青打了个哈欠:“在吧,师父你”
“郁春明在吗?”关尧没心情跟徒弟寒暄。
孟长青使劲瞪大了眼睛,环视了一圈:“不在吧?”
“不在?”关尧顺着窗子看了一眼楼下,又格外仔细地看了一眼自家车棚,“那他去哪儿了?”
孟长青迷茫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行吧行吧,一问三不知,要你有啥用。”关尧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他站在客厅里,看着摆在沙发扶把上的毯子,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慌。
为什么发慌?关尧现在没脑子去纠结前因后果,他认为他只是在作为一名好警察、好同事、好领导单纯地担心郁春明而已,毕竟那人还发着烧,而外面的天又阴得好像要落雪。
于是,关尧再次在心底问道,郁春明住在哪里?是警队家属楼,还是什么其他地方?他回没回家?又或者说他有没有家?
所有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关尧忽然很想回林场所,查一查郁春明的工作登记信息。
当然,此时正坐在北辰广场旁边的奶茶店里的郁春明,并不清楚有一个人在为自己抓心挠肝。他被头顶的暖风吹得有些困倦,连带着身上本就酸涩的关节也仿佛生锈了一般。
“大哥?”快要睡着前,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郁春明睁开了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这女孩就是郁欢,之前在电话里苦苦哀求要来扎木儿见他一面的“妹妹”。
“都怪火车晚点了,让你在这儿多等了半个小时。”郁欢摘下帽子和手套,又解下围巾,“扎木儿也不是很冷嘛。”
郁春明稍稍坐直了一下身子:“你爸妈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郁欢动作一僵,随后嘻嘻笑道:“我瞒着他们来的。”
郁春明又问:“那你知道郁副厅长这几天就在这边吗?”
郁欢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回答:“大哥,你可不要骗我。”
“你去市分局瞧瞧?”郁春明请道。
郁欢立即变了脸色,她“呀”了一声,顿作懊恼:“前几天爸爸说他要出差,我还想着可没人能管我了,所以才说要来扎木儿找你的。”
郁春明抬了抬眉梢,也不知有没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扎木儿可不是什么大城市,万一你走街上碰见他了,可不关我的事。”
“大哥!”郁欢叫道。
郁春明没劲跟她胡闹,抬手把桌上的点单码推了过去:“你想喝啥,自己扫。”
郁欢抿着嘴,打量着郁春明的脸色:“大哥,你是不是又病了?”
郁春明没回答:“你啥时候回松兰?”
郁欢有些不高兴:“咋我才来你就赶我走啊?”
郁春明伸出手:“把你电话给我。”
郁欢不解:“要我电话干啥?”
“给你妈发消息,我手机没电了。”郁春明说道,“正好,再过两天她就要回松兰了,你没钱买车票,让她捎着你一起。”
郁欢立刻神情严肃地捂紧了手提包:“不给。”
郁春明看她:“那你在扎木儿住哪儿?每天吃啥?”
“我跟你住一起!”郁欢叫道。
郁春明有些语塞:“我那没地儿。”
“那你总不能让我睡大街吧?”郁欢耍起了无赖。
郁春明按了按额头:“我没让你睡大街,我让你不要来。”
“可是我想你了。”郁欢这个一向泼皮爽辣的姑娘忽然黏黏糊糊地说道。
这话让郁春明原本已经不怎么疼的胃突然翻绞了一下。
郁欢算是他妹妹,对,算是,郁春明始终这样认为。同时,他也很清楚,郁欢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因为某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郁欢见郁春明脸色不对,赶紧换了话题,“其实这回我来找你,就是想散散心我和李兢分手了。”
郁春明没法在奶茶店里抽烟,因此心情逐渐烦躁,尤其是在听到郁欢说起这话时。
“咋办啊?我觉得,他这回可能是真的不要我了。”郁欢瘪着嘴说道。
郁春明目前没有任何感情问题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此时也不太能理解郁欢的感情问题。
“不要你就不要你,男人多得是,不过换个新的也一样。”郁春明随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