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春明皱起了眉,他有些不耐烦道:“没有,我啥都没说,你别搁这儿到处乱撒尿。”
“你肯定说了!”韩忱怒不可遏,“要不是你,师父会莫名其妙把我臭骂一顿,然后丢去金钩庙里当鱼饵吗?”
这话说得关尧不乐意了,他“哎”了一声,开口道:“韩副组长,到金钩庙当鱼饵咋啦?我不也是金钩庙的鱼饵吗?咱俩一起,上那儿钓点大鱼,有啥问题?还是说,天冷了,韩副组长不能出外勤,只乐意在办公室里待着?”
韩忱被一通阴阳怪气说中了心窝,脸上更加难堪,他指着郁春明就道:“你以后少在领导跟前胡扯,之前搁医院里,你凭啥当着廖政委的面儿说是我的错?你有啥资格那样讲?”
“我有啥资格?”郁春明拨开关尧,上前一步把韩忱推出了办公室,他站在走廊里,高声道,“就凭当初在汽修厂里,我给你挡了一下,救了你的小命!”
“你”
韩忱还想再争辩,但方才郁春明的那一声动静已引来了不少人围观,自己如果继续往下讲,保不齐郁春明会说出什么让他掉脸的话,于是这人冷笑一声,转了话锋。
“春明,”韩忱扶了扶眼镜,貌似客客气气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为啥一有点犯错的苗头,就会立刻被同事们落井下石?你反思过你自己没有?”
郁春明额头一跳,直觉韩忱要讲点不对劲的东西出来。
果真,就见几天前这个还说要重新把自己追到手的人惺惺作态道:“我以前只清楚你是郁副厅长的儿子,算得上高///干子弟,心高气傲些无所谓,但我没想到,郁副厅长压根不是你亲爹,你从前在市局连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都算不上,春明,你亲爹是谁啊?该不会是那个”
咚!这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闷响,关尧竟挥手一拳砸在了韩忱的脸上。
第95章
关警官兢兢业业十来年,从当兵入伍到现在,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处分。
殴打同事。
但站在政委廖海民面前,他却把自己的腰板儿挺得格外直。
“啥意思?都是啥意思?”王臻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咋还打起架了呢?”
关尧背着手,一脸平静。
韩忱站在一边,脸上五颜六色,他扶了扶眼镜,试图开口。
“你给我闭嘴!”王臻怒道,“今天早晨,我才骂过你在胡杨村现场勘查、走访群众的时候偷工减料、浑水摸鱼,一眼没看到,你就又给我捅出了个这么大的篓子来!金阿林山地区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分队队长韩忱同志,你是不是思想出现问题了?”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个徒弟!”王臻呵斥道。
“师父,”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郁春明在这时开了口,他说,“算了吧,马上要出任务了。”
“算个屁!”王臻气得咬牙切齿,他喝问韩忱道,“昨天,我是不是让你拿着陈玉培的照片,去胡杨村挨家挨户走访村民,看看到底谁见过他?”
韩忱低着头没说话。
“你干啥去了?”王臻问道,“胡杨村就那么几户人,全程走下来,要得了俩小时吗?你连这点冷都受不了,让闵队长手底下的警员干活。咋,你是会去替他们查车辙印,还是跟着一起摸进金钩庙里抓蛇头了?”
“师父,我只是”
“你是偷奸耍滑!”王臻碍于廖海民在场,没有点明他以前在市局干活勤快是为了追在郁春明屁股后面献殷勤,算是给韩忱留了三分薄面。
另一边的廖海民也奇怪,为什么韩忱挨了打,王臻不训关尧,反而骂起了自己的徒弟,他只好打马虎眼道:“行了,老王,也没打出问题来,让小韩给脸上上药,一会儿吃完饭,该出发了。”
“出发”王臻冷哼一声,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韩忱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跟着专案组和闵队去金钩庙,心里有了情绪,所以才去找春明胡闹的?是不是?”
“不是”
“不是?”王臻拔高了声音,“我看就是!”
韩忱气急道:“师父,我也只是去问了春明两句话,哪儿胡闹了,是关尧不分青红皂白,突然给我来了一下子”
“我突然给你来了一下子?”关尧立刻不再沉默了,他冷眼扫过韩忱,问道,“你自己要说啥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要说啥话?”韩忱忿忿不平,“我说得都是实话!师父,前天从医院回来,我查了郁春明审讯艾华的记录,他问过艾华的血型,师父,你有没有想过,郁春明为啥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啪!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了。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大小警察们一头雾水,都不清楚韩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事,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更有甚者,竟小声示意韩忱,接着往下说。
王臻却指着他们骂道:“都给我滚回去干活!”
虽说松兰市局的王队长有“长得黑、下手黑、为人鬼”的名号,但随着他年纪渐长,又在异地办案,因此总是和蔼可亲,没人见过他发火的时候什么样儿,眼下大家突然被吼了一嗓子,顿时吓得作鸟兽散,谁也不敢凑上前听八卦了。
此时,韩忱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郁春明静静地坐着,他非常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记得之前在去机场的路上,韩警官还义正严词地向我发了誓,结果这才几天,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韩警官,你要是在咱们刚入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你还会死缠烂打追我四年吗?”
“啥死缠烂打?”廖海民一脸茫然。
王臻沉了口气,瞪着韩忱不说话。
“我确实不是郁副厅长的儿子,但那又咋样?大家都是人,都吃五谷杂粮,都得生老病死。”说到这,郁春明自嘲一笑,“不过,当厅长的儿子,确实比当强奸犯的儿子好很多,起码,郁镇山他还算是个人。”
韩忱一抖,低下了头。
“行了,都别搁这儿杵着了,”郁春明无奈道,“师父,你自己的徒弟你带回去管教,别在我们扎木儿这小地儿折腾。”
王臻被郁春明这几声“师父”喊得气短,他推了一把韩忱,示意这人赶紧滚出去,又拉了拉廖海民,想带着廖海民一起走。
不料这老政委还沉浸在方才那巨大的冲击中,他着急地问:“小郁,到底啥是死缠烂打呀?”
等人都走,办公室里只剩郁春明时,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关尧终于开了口,他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啥?”郁春明诧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