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卓的确很在意菲妮克丝,这很好,艾尔雅心想。他?的语速放慢了,心念电转中进行着权衡思量:如果由他?来进行这一步计划,他?肯定会受伤的,甚至会死。

这很危险,系统在观察到樊卓的状态后?也?连声地对艾尔雅发出了警告,但在一声高过一声警告中,艾尔雅毫不犹豫地出手伸向了菲妮克丝左臂上的臂章。

菲妮克丝注意力全在莉微身上,在艾尔雅动作的时候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去?闪躲,但是十几米外的樊卓则恰恰相?反,他?一直紧紧盯着艾尔雅的一举一动,在艾尔雅甚至刚抬起胳膊时他?已?经闪电般地闪至艾尔雅身边。

与此同时,“噗”的一声巨响,这块遮罩住整座花园隔离开阳光的篷布被?撤开了。

眼前忽然一阵炫目般的惨白,这不仅仅是大量的阳光透入艾尔雅被?樊卓攻击了。

整座花园现?在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不知是因为日?落时分阳光终究还是微弱了些还是因为樊卓三代吸血鬼的强大体质,他?的皮肤在阳光的炙烤下如飞灰般脱落,露出下面鲜红色的烂肉,而表皮下仍然承受着阳光炙烤的部位滚烫的混着血液仿佛成为半凝固的液体。

这样的樊卓与风度翩翩不再搭边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形容可?怖的血人?,但是他?还有行动的能力。

艾尔雅的左胳膊在刚刚电光石火般的一击中差一点被?扯下来,甚至没有感受疼痛的时间,艾尔雅闷头朝远离樊卓的方向跑开。

“如果刚刚樊卓没有搜查一下你身上臂章的意思,你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系统尖叫着。

不过哪怕现?在他?离成为尸体也?只有半步之?遥,樊卓眨眼间就抓住了艾尔雅,已?经完全变化成利爪的手抓向了艾尔雅的胸膛。如果说对上巴伦,艾尔雅还或多或少有一丁点反击之?力,对上樊卓,他?则完全没有生机可?言。

冷汗淋漓中,艾尔雅垂眸,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尖尖的指甲刺入皮肤,有“咔嚓”的声音闷闷响起,是指甲毫无阻碍地折断了他?的肋骨然后?继续向里……

在那只利爪捏爆艾尔雅心脏的前一秒,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开了樊卓:是莉微。

看起来她虽然还没梳理好对艾尔雅的感情?,但是终究还是舍不得让艾尔雅死。小脸上糊满了血红色的泪水,她挡在艾尔雅面前。

抢夺艾尔雅身上藏起来的臂章、让艾尔雅给自己陪葬,樊卓的两次攻击都落空了,他?终于没有力气再继续了,或许也?不想再继续了:随着持久的“刺啦”声音,樊卓的身体慢慢地扭曲着灼烧成为灰烬,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想回头看一眼菲妮克丝,但终于没能做到,“啪嗒”一声,那枚防火的假臂章掉落在地上,樊卓彻底消失了。

一切都沉寂下来了。

也或许只是艾尔雅听不见了而已。

在失去?支撑倒地的同时,塞缪尔接受了系统的“抽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是程序正规的灵魂出窍,塞缪尔并没有感受到加赫白那次的痛苦,只是意识慢慢模糊而后?又陡然清晰起来。

这一次,他?站在第三者的视角看着花园里的杂乱无章。

不得不说,这里发生的所有确实值得一场天下大乱。

发狂的莉微需要十几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控制以及安抚,而自变故发生就被?吓傻了的菲妮克丝在五六名女?佣的柔声细语下被?一点点带离花园,这并不容易,因为稍微恢复了点神智的菲妮克丝连声尖叫着并不肯离开樊卓烧成的一撮灰烬,而等?女?佣们费尽口舌让菲妮克丝接受了樊卓的死亡后?,菲妮克丝又疯狂地指向地上的艾尔雅,嘴里发出含糊的怪叫。

因为实在担心菲妮克丝的吵闹会刺激到还处于发狂状态的莉微,最后?女?佣们使用了一些物理上的安抚手段才顺利将菲妮克丝带回妥瑞朵家族的城堡。

地上身受重?伤的艾尔雅是唯一一个安静老实的了,但不幸的是,路基在这个时候赶到了执政宫殿。

路基在踏入执政宫殿时嘴角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村庄,他?想或许他?和艾尔雅也?可?以过上那样恬淡的生活,养一只会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小黄狗当然如果艾尔雅不喜欢狗的话可?以换成一只咪咪乱叫的小猫;傍晚时分生火烙几张南瓜馅饼同理,可?以为艾尔雅换成属于吸血鬼的特色美食……

但是一步上前推开门,他?敏锐地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来自于艾尔雅的鲜血味道。

头脑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的爆炸,自那一刻起,路基的笑容和理智都消失了。

小心翼翼地抱起艾尔雅,路基脸色阴沉可?怖地乱走?乱撞:要带艾尔雅找医生,可?是医生在哪里呢?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又散开了,路基浑身颤抖,又成了毫无风度的一只野狗。

最后?终于眼看着艾尔雅接受治疗的路基站在门外,脱力地顺着墙壁滑下,一阵风刮过,夹杂着一张沾了血迹的羊皮纸吹到路基脚边……

在混乱之?余,一切倒都在塞缪尔的计划之?中。

菲妮克丝不出意料地对艾尔雅进行了指控,“说实话,我怀疑菲妮克丝其实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塞缪尔对系统发出调侃。

系统本能地想对塞缪尔进行反驳,但菲妮克丝的言行实在很不给力。万幸她还有点脑子,没有直白地说出那一句“凭女?性的直觉!”

不过尽管如此,妥瑞朵亲王的态度很含糊:因为樊卓的死无疑极大地引起了樊卓家族的不忿,他?需要给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平息争议。从这点出发,他?对菲妮克丝“半信半疑”。

于是,为了让亲王不再纠结,当晚,莉微发病了。

这一次的发病格外的来势汹汹,弗洛雷直白地表示:“如果不能立刻对莉微发起救治手段的话,莉微小姐很可?能熬不过这一次了。”

亲王大惊:“要怎么救莉微?”

“独角兽的血液。”

莉微生命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时间派人?去?收集独角兽的血液。于是,手握着几支珍稀独角兽血液的艾尔雅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拯救莉微的英雄。

……

这真是兵荒马乱的几天,不过艾尔雅对此一无所知。

艾尔雅是在第?三天的晚上醒过来的,醒过来时他?觉得头痛欲裂,嗓子发干。

他?在混沌中想自己或许需要补充一杯鲜血,但是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这里又是哪儿呢?

艾尔雅撑起无力发酸的胳膊起身,在向外看时猛地一哆嗦:门口赫然蹲着一个人?。

有月光透进来,因此屋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能看到那个人?裹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袍,长发披散着,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于是只露出一个苍白而尖细的下巴。

下巴很白,上面的唇却?红的滴血,嘴唇的主人?无意识地一次又一次狠狠咬着嘴唇,结痂之?后?再次咬开、结痂之?后?再次被?咬开,到现?在,那本来娇嫩的嘴唇已?经被?豁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不断地流出来。

路基!

在意识到这个人?是谁时艾尔雅生起了习惯性的恐惧,他?想拼命蜷缩起自己躲避可?怕的路基,但是甫一动作,他?忽然想起来了一切……一切。

蹲着的路基被?艾尔雅轻微的动作惊动,他?缓慢、机械般地抬起头,他?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有那么几秒甚至能听到他?脊椎处骨骼的“咯咯”作响。

掩盖在长发下的眼睛露出来,路基紧紧盯着艾尔雅:“……主人?。”

晦暗的光线下,隔着几米的距离,很难说清那是两双怎样的眼睛在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