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兰的手段能力相较于他怎么样?不还是被?撕碎身体,灵体被?强制禁锢着成为了主神维持保护屏障的工具了吗?

所以他在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做成这一场反叛,必须拉塞缪尔下水。而正好的是那?个昏庸迂腐、嫉妒成性的主神也看?不惯他的好儿子,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助他一臂之?力。

威胁丹吉、协助塞缪尔驻扎失乐园、为塞缪尔集结有心反叛的追随者……他一步步“帮助”塞缪尔从主神之?子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堕天使。

他知道塞缪尔对他的行为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他不帮他,塞缪尔自己?也会走上这条道路的:塞缪尔是无法平庸的,他只能轰轰烈烈,要么轰轰烈烈地活,要么轰轰烈烈地死。

在他一手打造的剧本里,有人血肉横飞,有人悲痛落泪,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这些都是他们?的,而自己?坐在统筹一切的后方,只是偶尔把他的目标往定好的位置提拉一下的蜘蛛而已。

父亲的死是他经?历的最后一桩苦痛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有格子。

说到格子,他想起前段时间去七天“看?望”维托时的事情……好吧,他承认他是个心胸狭隘的男人,会对一切和格子藕断丝连的人斩尽杀绝。

那?时他去往维托在七天边地住的小院,位置很?偏僻,周围也鲜有人烟,不过环境很?不错,院落附近收拾的也利索,所以并?没有凄清之?感,说是静谧更合适吧。

他推开那?扇青色的大门,推门的声响惊动了院子里葡萄架上站着的黄色小鸟,黄鹂一类的,叫声相当清脆,在那?串残留着余韵的鸟鸣中,维托转过头来,看?到了萨维里。

维托的腿在丽莎的治疗上从外观看?上去已经?没有问题,其中?的筋脉也长?好了,但是不知是不是神经?记住了摔落到地上筋骨寸断的痛,这两条腿自己不再肯好好走路了,而维托也正无所事事,所以他长?久的只是坐着,坐到最后,真的生出了一种他已经残废了的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他就是残废了。

没有翅膀的天使,怎么能不算残废了呢?要不是如此,主神也不会专门给他安排了住处和定时定点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仆从:仆从照顾着他这样没前途的主子没有一点?油水可捞,所以每日?都死气沉沉;住处并?不差,所以算是个装修精美的坟墓,让他一直住到死。

他不会有工作、也不会结识到新的朋友,更不会有哪一位善良的女天使可怜他的残疾而爱上他,维托的生命从别沿台摔落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清零了。

若说他现在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期待格子每周一次来看?望他。

格子给他带来了黄鹂鸟,给他支起了葡萄架,会陪他坐在院子里看?着圆盘一样的月亮小酌几杯。

他爱上了格子。

本来可以不爱的。他和格子只是魔法学院的前后桌,缘分说深很?深、说浅也浅,毕业后各奔东西,他很?快就会忘记格子,像忘记儿时某个夏天午后的一场风。他有天赋有能力,一定不会缺乏愿意向他投怀送抱的女天使。

然而他残废了,没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甚至连简单而低薪的工作也无法做因为那?样有引发对于他翅膀折断讨论?的隐患,毕竟凶手可是主神的“爱子”。

所以他只知道一个格子,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要爱上格子。哪怕格子也偏心着那?个伤害了自己?的凶手。

他一直有关注着加赫白的状况,真可笑啊,那?个阴狠的魅魔崽子竟然改头换面成了神之?子,圣洁光明的代名词……那?些爱戴加赫白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拜服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从始至终,他连一个来自加赫白的道歉都没有收到过……或许道歉与否也不重要了,他只是想问问加赫白,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害自己?,自己?犯了哪一样需要被?惩罚至此的错误吗?

维托看?到门口的萨维里,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是两条腿不听从他的调遣,稍微一用力就抽筋般地发抖,于是他索性就直接坐稳了,他有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个大概算作情敌的男人面前两股战战。

萨维里的脚步声并?不急躁,但带有一点?不加掩饰的冒犯意味。边打量着院子里的葡萄架和院子角落的用红砖垒起来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窝边踱步到维托面前,他嘴角轻轻一挑:“活得很?悠哉嘛,”,他看?着维托,若有所思地摸起下巴,“果然人不工作就不会变老的吗,你?和那?时候没什么变化呢。”

维托确实没见长?,眉型下巴还是少年时的样子,只是眼睛黑沉了许多。

坐在葡萄藤下的藤椅里,他在斑驳的阳光中?朝萨维里一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多谢夸奖,萨维里殿下也不要太忙了才好。”

萨维里把左手插进裤袋,站得松散,好像故意想把影子投在维托面前,他抬起右手拨弄着用竹竿扎起的架子:“是格子弄的吧?”

“你?既然来了,不会猜不到,”,维托回得毫不客气,语气仍算平静。

“我只是想格子的手笨,要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让她动手,”,萨维里眯起眼睛笑了笑。

维托转过脸,只是盯着葡萄藤绿意盈盈中?的一抹嫩黄,那?只黄鹂鸟也察觉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只剩风吹过藤叶的细响。

“那?真是对不住了,劳累了萨维里殿下你?的宝贝格子,”,维托轻声开口,皱了一下眉,“我无意追究萨维里殿下你?作为堕天使是怎么来到圣浮里亚的,但是我不太想看?见你?,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可以出去了吗?”

萨维里眯起眼睛,看?维托的眼睛,漆黑而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还是没有经?受过污染的少年人的眼眸,其中?的倔强也好、怨愤也罢,什么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眼睛里,一点?都不藏。

“你?真的甘心吗?”

萨维里的声音低成了呓语,带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蛊惑意味:“凭什么犯错的人活得风生水起,而受害者的你?却要日?日?煎熬在痛苦之?中?呢?是主神和加赫白对不起你?,你?有权利让他们?付出代价。”

维托抬眼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但是捏着扶手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用了力气:“主神会负责我的生活,而我不再追究加赫白的责任,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不需要萨维里殿下再费心了。”

萨维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忽然“嗤”地笑了声。

狠狠一拍扶手,维托咬紧了牙关,腮边鼓出一块硬绷绷的肌肉:他不需要别人来可怜他,更不需要谁来宣告他的失败。

“来人!”他想叫护卫把萨维里赶出去,然而萨维里戴着半掌手套的冰凉手指饱含威胁地摁在了他的颈侧。

“你?要是叫人可就麻烦了啊,”,萨维里捏出一副软绵绵的声线,在听到维托冷硬的质问“你?要杀了我吗”时堪称可怜巴巴地半蹲了下去,“怎么会呢。”

两人的视线终于齐平了,维托毫不在乎地一笑:“你?杀了我也没关系。”

“哦?连死也不怕吗,”,萨维里歪着头看?他,“那?为什么不敢让主神给你?个说法呢。”

他忽然倾身,维托惊得向后躲闪了一下,不过萨维里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事实上,如果格子愿意的话,我可以主动退出。”

“别这样看?着我嘛,”,萨维里笑起来,“格子她不接受堕天使,不然她为什么到今天还在伊甸园做着净化天使的工作呢,早点?跟我去魔界多好。”

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维托冷冰冰的:“想在我这里发疯的话也适可而止比较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疯话吗?”

“相不相信的都由你?,我也没期待你?立刻和格子在一起的那?种事情哦……只是,”,萨维里翻出一个折过的信封交给维托,“我希望你?帮我个忙,也帮你?自己?。”

……

萨维里通过别沿台踏上第三重天的土地,在恶魔的注目礼下向前迈了步,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脚下仿佛装了弹簧般,随着他关节的活动一步一弹。

今天,格子就会来到他的身边,同时来到的大概还有维托的死讯,以“协助反叛”的罪名被?处决谁能抵抗得住欲望天使的蛊惑呢,一只残废又心智不全的天使更是没说法的。

“啊”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视野辽阔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步,而着无边无际之?中?,遍地都是他的军队,他的力量。

春风得意到了这个地步,萨维里忍不住地又要发疯了。

在由堕天使组成的心腹部队中?大步穿行着,他张开了双臂,漆黑的衣衫在手臂上垂下来,像一只大型的蝙蝠,他和两边站立的威风凛凛的堕天使卫队接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