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塞缪尔对温明的喃喃私语:“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

塞缪尔选择了温明。

那个?时候,温奇瞥到了塞缪尔于面具掩映下的侧脸,介于青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嘴部的肌肉向后绷紧他在对温明笑。

一瞬间,温奇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件事:他被抛弃了。

而在这种感?觉产生的同时,他原谅了温明。说原谅不够准确,因为温明并没有做过需要他原谅的错事。

总之,因为温奇深层的脆弱性,他总需要一份感?情维系着才能活下去。当他的父母还健在时,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死后,是?温明;在他遇到塞缪尔时,他短暂地?将这份感?情从亲情转为了爱情,但是?失败了,因为塞缪尔根本不喜欢他,甚至态度称得上轻视,所以他只能又将情感?寄托在了温明身上。

温明落后他一点距离,在一米宽的小道边沿半蹲着,去观察下面的脏水。

他很快看见了点什么,随着一团团的头发?和被搅碎的老?鼠一起?飘过来的,一个?人?形的躯体。

他们立即意识倒了那是?什么:感?染者。

乳白?色的皮肤,软塌塌的半透明,能透过那个?感?染者的身体看到下面黑绿色的污水。感?染者的手和脚怪异的细长,又被切断,不自然凝结成条状的血液在他的断肢处漂浮着。

离得近了一点,温明发?现感?染者的脸也被切掉了一块,从耳朵下方斜劈过去,带着一般牙齿的下巴藕断丝连地?粘在脸上。

而那个?感?染者还活着。

温明和温奇对视了一眼,后者紧了紧手上的长剑,毫无疑问,这个?感?染者就是?这场游戏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了。感?染者作为改造出来的类人?产物,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所以他需要知道怎样才能杀掉这种怪物。

温奇准备先试试攻击他的大脑部分,这种方法大部分时候都是?有效的。

他用力?将长剑从那个?感?染者的额头扎了进去,然后费了两倍的力?气?将剑拔出来没用,感?染者还在因为遇到猎物而兴奋着。当然,他不会游泳,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游泳,他的四肢基本都断掉了,所以感?染者只是?在脏水里扑腾着,徒劳地?让血液流失的更快。

缠绕在他躯体周围的血液吸引来了很类似水蛭的一种生物,不过游速更快,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物种名?称,不过这类没有骨头的小玩意儿成千上万地?聚成一堆的话总是?够恶心的。

“试试心脏呢?”温明开口。

温奇照做了,但是?依然没用。感?染者没用痛感?,也没有任何思想,在长剑刺破比起?心脏更像肿瘤的那个?器官时发?出了非常粗重的嗬嗬喘气?声,像是?怪笑。

温明为了躲避喷溅出的血液向后退了一步,他垂眸沉吟了一两秒钟:“或许我们没办法杀掉它们,这就是?那些人?选择这些生物的原因。”

温奇没说话,依然在感?染者身上戳刺着,他不知道这个?生物是?感?知失常还是?怎么样的,他看起?来分不清痛和痒这两种感?觉,每次身体被刺穿时就嗬嗬怪笑起?来。笑声在逼仄的长廊里穿过,阴湿瘆人?。

他终于有一点无法忍受,在下一次感?染者怪笑出声时砍断了他的脖子,砍下去的触感?很奇怪,像是?砍进了一团粘腻的橡皮泥,不过这次有了一点效果:感?染者对自己透风的脖子有所感?觉,本能让它们抬手去捂住脖子的断口,它们还是?没死,但总之不笑了。

温奇蹲下去,他的皮鞋被溅上了脏水,他还挺在意这身行头的,所以下意识地?拿袖口去擦,擦完之后才想起?来他的礼物也属于这身行头的一部分,他迟疑着翻过手腕,闻了闻擦拭了脏东西的袖口,然后皱起?眉头轻声骂了句脏话。

他背后,温明向外拉了下他的衣服,帮他把那件已经乱七八糟的礼服脱了下来:“这样会更好一点……你不想穿垃圾的对吧。”

脱衣服时,温奇的手臂平展开,下落时他顺势搂住温明,再一次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下巴硌在温明的肩膀上,他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很软:“我要完蛋了。”

“不会的,”,温奇回应道,紧接着听到了什么,他往前面看去:捅向大厅的闸门已经打开,在一片漆黑之中,有拖泥带水的“啪嗒”声被拉长着响起?,那些感?染者正向这里爬过来。

他回过头,握住温奇的肩膀,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宇宙公理般的事实:“你会没事的。”

不同于还算淡定的温明温奇,塞缪尔在看到水渠里那个?只剩下了一半多?的感?染者时狠狠拧了一下眉头:他知道感?染者是?那些人?制造出来的怪物,不过没想到怪物是?就地?取材。

那是?参加游戏的一名?选手。

转念间,他想起?傍晚时红狐先生蠕动的嘴唇以及从那张毛茸茸的面具下吐露出的话语,红狐先生评价那二十多?个?和温家双胞胎一起?被带来的选手,说他们会有别的用途的,果然没错。

温奇发?现时大概会吐的,塞缪尔下意识如此想着。

塞缪尔自信他没有做出任何失态的表现,所以或许利亚姆一开始就是?想这样做的,他将塞缪尔的痛苦看作自己享乐的源泉,他凑近过来,脸上的笑容糅合着担忧,但瞳孔中的贪渴出卖了他:“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弗彻先生?”

塞缪尔侧脸砍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比较好奇,蒙斯马顿先生是?否知晓,并且同意你们的做法呢?”

利亚姆抬起?手臂,向着屏幕比了一下,实时高清转播的画面实在是?逼真,利亚姆抬手时几乎给?人?一种他的手会接触到里面什么东西的错觉。

“我想你也许是?对感?染者不满意,不过不用担心,这场秀属于私人?的高级定制秀,只有被邀请的会员才能看到……或许在一两个?月后会剪辑制作成对外销售的录像带,打码处理过之后的,”,利亚姆停顿了一秒后,自以为幽默地?补充道,他收回手,顺便?平摊了下,表示那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要向蒙斯马顿先生确认这场秀的正当性。”

利亚姆看着塞缪尔,似笑非笑地?沉默着,许久他点点头:“当然可?以,同时我也想询问一下蒙斯马顿先生是?否同意过弗彻先生您参加这场秀中秀。”

“没问题,”塞缪尔挑眉,在弗彻派人?请示蒙斯马顿的回复时重新看向屏幕。

温奇在认出感?染者的真实身份时的确吓了一条塞缪尔也为他与众不同的迟钝吓了一跳,有好几个?,塞缪尔满以为他能认出来的感?染者,温奇毫无反应地?挥剑砍了上去,直到他被一个?塞缪尔其实没什么印象的感?染者挡住了路。

温奇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撞到温明身上。

“那是?坎格?”他颤抖着声音向温明确认。

“……看起?来是?的,”温明扶稳温奇,“所以那又怎么样?”,他不带感?情地?反问道,将手放在温奇的手臂外侧,示意他不需要停止攻击:“他背叛了我们,我们被追捕时,他是?为那些人?提供帮助的人?之一。”

“他背叛了我们,”温奇喃喃着重复了这句话。

他其实很适合衬衫长裤的打扮,脱掉挺括的礼服后,内里的白?衬衫在完美勾勒出他身材的同时让他显出了还没正式步入男人?行列的年轻人?特有的脆弱。

这也正是?温明此时所想的:他还是?太脆弱了,因此还需要一点“指点”。

他开口:“是?的,所以杀掉他没有任何过错。”

温奇在温明蛊惑一般的温声细语中抬起?剑:“我记得,他送给?过我一包葡萄味的软糖。”

温明的嘴角微微翘起?,在温奇下定决心出手时又拦住他:“你杀他是?因为他背叛过我们吗。倘若他只是?送过你软糖的坎格,你还下得去手吗?”

在温奇愣神?的瞬间,温明抬眼,准确地?捕捉到了摄像头的方位。

“即使如此依然要杀了他,因为他挡了你的路。对于阻挡你的人?,挥剑就是?了,至于正当与否,自然会有人?帮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