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梦境中的场景,乔薇薇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顾振国一夜白头,书房里永远亮着灯,桌上摊着永远写不完的申诉材料,顾振国虽然常常骂小儿子但也是最疼他的。
林雅琴抱着大儿子的遗照,坐在小儿子空荡荡的房间里,一遍遍摩挲着他留下的军功章。顾二哥又远在西北,几年都回不来一次。
顾家大院里,那个高知识分子的林雅琴常常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你赔我儿子,你就一定要送阿宴去当兵,我大儿子都已经死在战场上还不够吗?!”
而顾振国苍老的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为国争光,死了也值。”
顾家的大院,从此只剩下两个老人沉默的背影。
乔家被查封的那天,只有顾振国拄着拐杖站在雨里,一遍遍跟审查组的人解释:"老乔不是那样的人……"
和顾宴结婚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她不用经受悲剧的婚姻生活,顾宴也会一直活得好好的。受益也不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双方的家人。
再说了,那家伙虽然混账,但至少...至少..."至少长得还行。"
顾宴个头高一米八八,的个头在阳光下格外挺拔,颀长身材裹在笔挺的军装里,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轮廓分明,别人穿着显埋汰的衣服,他穿起来就格外好看。
他生得也极好,还有个“军区一枝花”的称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如刀削般利落,偏生嘴角总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尾微微上挑时,那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上学那会儿,顾宴就是全校姑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课间操时总有一群女生故意绕远路,就为从他班级门口经过;放学后自行车棚里,总能看到偷偷往他车筐里塞情书的姑娘。
最轰动的那回,有年有个班花直接追到了顾家。那姑娘梳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拎着自家腌的腊肉就上门提亲去了。
顾宴他妈林雅琴开门时都惊呆了,那姑娘红着眼眶说:"阿姨,我这辈子非顾宴不嫁!"把林雅琴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搪瓷缸。
后来这事闹得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了。顾宴他爸气得直拍桌子:"你小子给我收敛点!"顾宴却一脸无辜地耸肩:"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打那以后,林雅琴见着漂亮姑娘上门就心慌,总要先把顾宴支开才敢开门。倒是顾宴,照样该玩玩该闹闹,那双桃花眼一弯,不知又勾走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想着顾宴今晚穿着的将校呢大衣,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突然被自己逗笑了。镜中人眼角弯弯,方才强装的乖巧荡然无存,又变回那个无法无天的乔薇薇。
她利落地把户口本往枕头下面一塞。
反正都是要嫁,与其被发配去新疆吃沙子,不如跟顾宴那个混蛋凑合过。
大不了...大不了就像他们昨晚约定的那样他翻他的墙,她睡她的懒觉,互不干涉!
想到这儿,乔大小姐闭上眼睛,她可不想顶着两个熊猫眼去拍照。
第25章 绝不合适
晨雾还未散尽,训练场东侧的顾家小院里飘出煎鸡蛋的香气。
顾父穿着87式军棉袄,正给院里的白菜垛盖草帘子,抬眼就看见西侧乔家的晾衣绳上,那件熟悉的将校呢大衣在寒风里晃荡昨儿后勤部刚发的将校呢,老乔这就穿上了。
真是够气派的,他的那件得找个好日子穿上显摆显摆。
"老乔!"顾父隔着训练场喊了一嗓子,"今儿带鱼新鲜!"声音撞在对面红砖墙上,惊起几只麻雀。
乔父正在院里打太极,收势时顺手接住话头:"看见啦!我家那口子一早就排队去了。"
他瞥了眼顾家晾在铁丝网上的军袜袜筒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缝着个“xx”,这弄的和两个大补丁一样的东西是几个意思。
顾父和乔父干完了各自的活,站在宣传栏前,两人手里都端着热气腾腾的搪瓷缸,茶香混着晨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宣传栏的玻璃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左边贴着《人民日报》关于南疆战事的剪报,右边则是大院的琐事:三团张连长喜得贵子、食堂周三供应红糖包子、后勤处招冬季临时工...
顾振国捧着搪瓷缸,热气在茶水上打着旋儿。"老乔,你们今年冬储工作做得真不错。"他啜了口高沫,目光扫过光荣榜上儿子那张歪戴军帽的照片,"特别是那批军大衣,战士们都说比往年暖和。"
乔栋梁的视线停在女儿那篇《论新时代军人使命》的作文上,是任咏珊帮着乔薇薇写的,让她名声改改好相亲。
"可不是嘛,特意从沈阳被服厂调的货。"他掏出牡丹烟递过去,"老顾,训练场还缺什么尽管说,咱们后勤就想让前线同志吃好穿好。"
两人相视一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同样的骄傲与无奈。
两位父亲不约而同地伸手,指尖在冰凉玻璃前停顿了一瞬。
顾振国借着掸灰的动作,将儿子那张领章歪斜的照片往"相亲光荣榜"区域推了推;乔栋梁假装整理剪报,把女儿获奖作文的剪报往"适龄青年风采展"挪了半寸。
玻璃映出他们紧绷的嘴角和游移的眼神。
顾宴的照片被塞到了文工团女兵合影旁边,乔薇薇的作文恰好盖住了相亲联谊会的通知。
"老乔啊..."顾振国借着点烟的工夫压低声音,"你们后勤部...有没有家世清白、外貌周正的姑娘?"
烟头忽明忽暗,映着他略显尴尬的眉眼,"给我们家那混小子介绍介绍?"
乔栋梁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飘向西侧自家紧闭的窗帘:"巧了,我正想问你呢..."他掸了掸烟灰:
"你们前线部队,有没有家庭条件不错、脾气好的小伙子?"
乔栋梁的烟圈在晨光中缓缓扩散,像句没说出口的叹息。
"话说你家乔乔..."顾振国突然用烟头点了点西侧窗户,"比我们家顾宴小两岁吧?"
烟灰簌簌落在两人锃亮的军靴上。
"可不,那丫头属狗的。"乔栋梁眯眼看了看宣传栏顾宴的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
"一个大院长大的..."顾振国把烟头碾灭,"咱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
"太知根知底了。"乔栋梁苦笑,"去年这俩活宝偷开油罐车..."
"又一起撬了军械库..."
"半年前偷穿文工团演出服..."
“咱们这两家孩子,可真是性格一样,家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