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冬天冷,过了年又开始倒春寒,只能见到晚梅或是盆景梅,顾梅清还是头一回得见此番景象。
行至深处,孟衔章在一株十分高大粗壮的梅树前停下,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在顾梅清下来时接了个满怀。
地上的碎冰踩上去有些滑,孟衔章揽着顾梅清的腰没松手,问:“冷吗?”
顾梅清摇摇头,依旧兴致盎然地看花。
“据说这株梅树到现在有一百多年,开的花也大。”
孟衔章抬手摘了朵梅花,那梅花比银元还要大上一圈,他把花戴在顾梅清第一颗扣眼上,“古有四相簪花,今日我孟衔章也附庸一番风雅。”
顾梅清垂眼看他动作,闻言笑道:“人家四位丞相戴的是芍药,而且是戴在头上的。先生仿古人为我簪花,莫非是想我也有一番大作为?”
孟衔章顺手帮他拢了拢衣领,在他额头上吻了下,“高看你先生了,我就是觉得这朵最好看,所有好的我都想要给你。”
顾梅清又转头去看梅树,“树上有成千上百朵梅花,先生怎么知道这就是最好看的一朵呢?”
“约莫是如我对你一般,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朵梅花特别,想占为己有。”孟衔章也转头去看梅花,悠闲道:“是一见钟情。”
顾梅清的耳根悄然红起来,他故意不看孟衔章,“那我和先生不一样,我一定要仔细观察确认,才能找到我认为最好看的那一朵。”
“哦,原来我的梅儿是日久生情啊。怎么办,我感觉自个儿吃亏了。”孟衔章意味深长,他捏捏顾梅清通红的耳垂,“那梅儿也来挑选一朵吧。”
“别闹。”顾梅清也忍不住笑,当真抬头仔细找他觉得最好看的那一朵。月光皎皎,淡红的梅花好似蒙了层纱衣,顾梅清左右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他心仪的那朵。
就是有点太高,他踮脚蹦起来都够不到。
顾梅清又尝试了一次,只把花枝拨弄得直颤。
他抓住孟衔章的手求他:“先生帮我摘。”
孟衔章却把手背到身后,“既然是你认为最好的,那就应该你亲自摘下来,哪有我替你的道理?”
“可我够不到啊,我为了想要的努力,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直高高挂在枝头吗?”顾梅清眼巴巴地看他,“先生。”
两人借花打哑谜,孟衔章愉悦地笑了声:“那它实在太不懂事了。行,先生帮你。”
顾梅清以为的帮,是孟衔章帮他摘下来,谁想孟衔章突然弯腰搂住他的腿,将人按坐在一侧肩膀,稳当地把人给托了起来。
“先生!”
顾梅清吓了一跳,突然脚下一轻,视线就变高了,他惊呼一声,僵硬地坐在孟衔章的肩膀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个儿压坏了孟衔章。
孟衔章看起来丝毫不费力,一只手就能牢牢扶住他,“这回能够到了吗?”
“快放我下来,我沉呢,别压着你。”
“沉个屁,身上没有二两肉,我扛着你跑都没问题。”孟衔章捏捏顾梅清的腿,催促他。
顾梅清只好依他所言,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再往左一点。”
孟衔章往左边挪了几步,顾梅清连忙叫停。
“过了过了!先生再回去一点。”
孟衔章依言一动,还不忘调侃他:“你先生好吧,你就算攀高枝儿我都亲自送你去。”
鼻尖萦绕着梅花清香,顾梅清的心也越跳越快,他伸手去摘花,另一只手搂紧了孟衔章的肩膀,轻声道:“我的高枝儿明明在这呢。”
他伸出手却没摘到花,失重的感觉传来,他下意识张开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他折下一枝梅花,同时也落在了孟衔章怀中。
花枝摇曳,花瓣扑簌簌飘落下来,顾梅清搂着孟衔章的脖子,失措地睁大眼睛,“先生……”
孟衔章背着光又低着头,顾梅清看不清他的神情,下一秒孟衔章就抱着人往马边走,手臂一用力就把人送上了马背。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这次顾梅清是侧坐在上面的。
孟衔章利落地上马,刚一坐稳就勒紧缰绳调转方向,马儿长长地嘶鸣,撒了欢地飞快向前跑去。
马儿跑得极快,若说来时孟衔章还控制着速度,现在则是催促着马儿跑,连风声都有了实质,呼呼从耳边掠过。
孟衔章紧紧箍着顾梅清的腰,最大程度缓解了颠簸,他低头咬了下顾梅清的耳垂,哑声道:“回家。”
顾梅清面红耳赤,靠在孟衔章怀里,握紧了手中的花枝。
一路风驰电掣,到家后孟衔章径直抱着顾梅清回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又同样默契地没有踏上二楼。
被丢在庭院里的马哼哧哼哧打着响鼻,蹄子踢踢踏踏在地上踩来踩去,好像在发泄主人让它狂奔一路又把它丢在这不管的不满。
马的听觉十分敏感,它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耳朵动了动,响鼻也不打了,一只前蹄微弯悬在空中,还没等它再听到声音,就被人拉着往马厩去了。
等到二楼重归寂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房间内骤雨初歇,顾梅清脱力趴在床上,汗湿的面庞贴着枕头,失神的双眼渐渐回焦。
他觉得自个儿真的出息了,这回结束居然是清醒的,再缓一会说不定他就生龙活虎了。
锦被盖住半身,隆起的弧度被藏了起来,孟衔章回来,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梅花糕,在他光裸的脊背上落下几个轻吻。
“去洗澡?”孟衔章餍足地问,梅花糕也喂到了嘴边。
顾梅清抓住孟衔章的手腕,咬了口梅花糕,“再躺一会。”
就着孟衔章的手吃了半个梅花糕,顾梅清舔了舔唇瓣,“甜呢,先生也吃。”
“是吗?我尝尝?”孟衔章没去咬梅花糕,反而握着他的脖子在他嘴里尝了个遍,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腰窝。
一吻终了,孟衔章满意地点点头,“是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