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因为自个儿是个戏子就自轻自贱,可一想到别人会议论孟衔章竟和个戏子搅在一处,会说孟衔章的闲话,心里就火烧火燎得难受。
顾梅清闭着眼睛,像是等待宣判一样,连看孟衔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自然也错过了他说完这话后,孟衔章满眼的疼惜和爱怜。
“戏子怎么了?谁不都是靠自个儿的能耐讨生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在乎你是个唱戏的吗?”
他在乎的是顾梅清从小到大受的苦,在乎的是他为了生计谨小慎微,在乎他自认低人一等。
孟衔章意识到动心之后就让人查过顾梅清,太细的事差不到,但他知道顾梅清是被拍花子拐走又被他师父买去的。
顾梅清自小活得苦,孟衔章知道他自卑的毛病一时半刻扳不过来,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但他只是看着,心里就跟刀剌似的难受。
“我跟你的事又与旁人何干?我管他们怎么看,爱怎么看怎么看!”孟衔章手上用了八分力,“你可真是我祖宗,管那些闲出屁的人干什么。”
顾梅清被他掐疼了,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认错还是继续犯倔。
“我是担心您……”
孟衔章叹了口气,松开手,看他下巴上留下指印,又忍不住嘟囔他脸太嫩。
手指温柔地抚过红痕,孟衔章抬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
“顾梅清,我喜欢你,我为何要在意别人的说法?”
顾梅清倏地睁大眼睛。
“少帅……”
“叫先生。”
顾梅清难以置信,抓着被子的手都松开了,被子松松垮垮地堆积在腰腹,露出白皙的遍布着吻痕的上身。
他磕磕绊绊地问:“先生……先生说、说喜欢我?”
“不信?”孟衔章怕他着凉,把被子搭在他身上,“我要不是念着你头一回,现在就把你办了。”
顾梅清不敢信,孟衔章却从未骗过他。
但他心里隐隐还有不安。
他们才相识多久?孟衔章见识过的比他要多得多,对他真的不是一时新鲜吗?
可孟衔章说得这样真诚,他又想,哪怕孟衔章说的喜欢只是逗闷子,他也甘之如饴。
这种过于细腻的心思孟衔章是真看不出来,让他排兵布阵处理军务可以,于情爱一事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心里美得没边,便想当然地以为顾梅清也同他一样。
他轻拍了下顾梅清的额头,拿过旁边的羊绒毛衣就往他头上套。
“一直看我,给我相面啊?那我长得合不合你心意啊?”
顾梅清哪好意思让孟衔章给他穿衣服,套上头之后就自个儿套袖子了。羊绒毛衣贴在身上柔软又温暖,比棉质小褂舒服,也比绸缎料子保暖,只是这件衣服过大,肩线都掉下去一截。
孟衔章帮他整理袖子,“羊绒贴身比其他料子都暖和舒服,已经让人给你做了新的。我还没说,昨晚上到家你脚丫子都拔凉,我给你焐了半天。”
顾梅清勾住孟衔章的手指,“……您能再说一遍吗?”
“说什么?我合不合你心意?”孟衔章勾起嘴角,抚弄顾梅清脖子上遮不住的吻痕,“我喜欢你,甭说是一遍,你想听多少遍我给你讲多少遍,成吗小祖宗?”
孟衔章伸手把顾梅清揽进怀里,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他低下头亲了亲顾梅清红红的耳尖。
“怕人说我闲话,担心我是不是?”孟衔章贴在顾梅清耳边低声说,热气直往里面钻,他还要去咬那莹白的耳垂。
“这么喜欢我啊,不应声我可就默认了。”
顾梅清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应,他想说他担心孟衔章也喜欢孟衔章,末了都变成在孟衔章颈窝里的轻蹭,和一声依赖至极的先生。
房门被人敲响,顾梅清想动又被孟衔章一把摁回怀中。
“少帅,饭菜备好了。”佣人进来,轻手轻脚地把饭菜摆好,从头到尾没乱瞟一眼,随后又安静地退出房间。
骨汤的香味迅速弥漫开,顾梅清吸了吸鼻子,肚子也跟着咕噜叫。孟衔章拿过裤子要帮他穿,顾梅清连忙一把夺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他下面还光着呢。
“先生,我自个儿穿。”顾梅清扯过被子,背对孟衔章,窸窸窣窣地套上底裤。
孟衔章不再逗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
顾梅清踩着鞋,刚站起来腿就发软,他下意识抓住孟衔章的胳膊,小腹也开始丝丝拉拉地酸疼。
顾梅清不信邪,虽然他体质没有孟衔章好,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做完那事还能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又走了两步,双腿直打摆子,歪歪扭扭直画圈。
罪魁祸首看不下去了,径直把他抱了起来,孟衔章本来想把人放在腿上,又觉得贴着蹭肯定要出事,年轻人太贪欢不好,这才把顾梅清放在椅子上。
顾梅清要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肯定要腹诽他一句流氓。
孟衔章仔细撇去油花,给顾梅清盛了碗骨汤,“你胃还没好利索,先喝碗汤垫垫底,觉得油我就让人煮粥。”
“不用麻烦,喝汤就行。”顾梅清接过碗,饿急了都没用勺子。
孟衔章也饿了,盛了饭大口又斯文地吃了起来。
大概是这些年在军中练出了速度,顾梅清喝完一碗汤,孟衔章都吃了半碗饭了。
顾梅清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翡翠戒指,这是他还睡着的时候,孟衔章给他戴上的。他的手没有孟衔章的大,孟衔章便在上面绑了几圈细细的红绳,这样戴着就刚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