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衔章琢磨事儿时习惯下意识转一转手上的翡翠戒指,如今摸到空空如也的食指才想起来戒指已经送出去了。
他回过神,顾梅清正殷切地看他,明显是有话说,索性在罗汉床上坐下,拍了拍腿让顾梅清坐上来。
顾梅清抿抿嘴,没坐上去,反而坐在脚凳上,双手搭着孟衔章的膝盖,小心翼翼地问:“少帅,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孟衔章不爱看他把自个儿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把就将人提溜起来放在腿上,“说话就好好说。怎么,在这住得不顺心?”
顾梅清摇摇头,柔声细语:“这里很好,但我住在这不合适。”
他们现在的关系用俗点的话讲,是孟衔章包了他,他从没听过谁养的小情儿能登堂入室,现在孟衔章把他带回家,还让他在这住,这根本不合适!
孟衔章纳闷了。
自个儿的太太不跟自个儿住一起,那住在哪才算合适啊?
孟衔章颠颠腿,“那你想住哪?我名下的宅院你掌掌眼,看看相中哪个咱就去哪个,还是说我给你换个金屋,金屋藏娇?”
顾梅清被他颠得直晃,连忙搂住孟衔章的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帅,我得回家了,我都几天没回去了。”
孟衔章黑了脸,“回家?这儿就是你的家,你还回去干什么?看你那个白眼狼大哥还能多混账?”
他把这里说是家,顾梅清却不能当真。
“我不管他,但我弟弟还在念书呢,岳柏还小,我不能扔下不管啊。”顾梅清软着声音和孟衔章商量。
孟衔章一挑眉,不悦道:“怎么着?你大哥不能赚钱养家?他自个儿的亲弟弟都不管,全都指望你?顾梅清我算是发现了,你谁都惦记,就不惦记我。”
顾梅清想说没有,他也惦记孟衔章的,但是再一想自打他们相识,就一直是孟衔章在帮他,他什么都没做过,他嘴里的惦记二字未免太单薄。
吭哧了一会,顾梅清才说:“可我答应我师父要顾看他儿子的,不能说话不做数呀。”
“那我呢?你回家了,就不管我了?”孟衔章手放在顾梅清腰上捏了捏,想起他腰上的青紫痕迹,又安抚地揉了揉,“腰上好了吗?一会我瞧瞧,该上药还得上药。”
想起这几天上药时被孟衔章占的便宜,顾梅清忍不住脸红腰软,握住腰间的手,“印子都消得差不多了,也不疼,不用再抹药了。”
“少帅,您想找我的时候,传个话,我自然就过来了。”
孟衔章盯着他看了一会,面色不虞,“你把自个儿当什么了?”
顾梅清茫然地眨了眨眼,“……我跟了您呀,我看别人都是这样的。”
三兴园也有被人包了的戏子,那也没看他们成天见儿地作陪,主人家想了,派人来送句话或者来个车接就是了。
“行,你可真会气我。”孟衔章可算弄明白了症结所在,闹了好几天原来顾梅清觉得他跟别人一样就是玩玩,压根没考虑过孟衔章会是真心的。
“进了我家的门,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家,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的?想走?没门儿!”
顾梅清瘪瘪嘴,“您怎么不讲理呢。”
孟衔章被他逗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才是理。”
“您也知道,我大哥挑不起家,要是指望他,我小弟的书肯定念不成了。我大哥做的混账事和我小弟无关,那我自然得管我小弟啊。”顾梅清眼巴巴看着孟衔章,“少帅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个屁。”孟衔章嗤之以鼻,“你心里的结解开了吗?回家看到白眼狼心里不难受?你弟念书的钱我来出,你就消停在我身边,先把身体调理好。”
顾梅清心中一阵酸软,孟衔章还顾念着他的心情呢。
他轻声道:“不能让您出,我有手有脚,能自个儿挣钱供他。”
孟衔章正要问他这事呢,顺势便道:“那你还想继续唱戏?”
“不成吗?”顾梅清以为孟衔章介意他戏子的身份,脸色变了变,“您不同意的话我以后就不唱了,我可以去做别的……”
“又瞎想,我几时说过介意了?”爱耍流氓的孟少帅警告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我今儿出去,听到有人夸你们三兴园的程开霖,说他比你这小顾仙不差什么,早晚能取而代之。你跟我说实话,以前也受过这种气吗?”
顾梅清被他拍得脸红,“竞争是难免的,出名了才能叫座儿,谁不想多挣点钱?哪里算得上受气。”
他莫名起了争个高下的心思,“那您呢?您觉得我和程开霖谁唱得好?”
“明知故问,我去三兴园都是为了谁?”孟衔章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你以前唱戏是因为要养家糊口,以后有我养你,你不用再操心生计,喜欢唱戏就唱,前提是你真的喜欢。你怎么想?”
顾梅清被问住了,“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小学唱戏,也只学过唱戏,把这个当一辈子的饭碗,也做好了唱一辈子的准备,究竟是真喜欢还是为了糊口他根本分不清。
孟衔章说以后养他,那是因为现在疼他宠他,可万一哪天孟衔章腻了他呢?他不会别的,到时候还是得唱戏养活自个儿。
他早早地被人当成了依靠,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着牙硬抗,如今有人愿意做他的依靠,无论这个愿意能维持多久,顾梅清都得承认,他没法不动容。
他之前还说孟衔章为他和人交恶不值当,现在他也得问自个儿一句,为了孟衔章这一句愿意,放下他赖以生存的活计值不值当。
情感和理智不断拉扯,当他靠在孟衔章胸口,听到孟衔章有力的心跳时,他的心跳也跟着变快,这一刻顾梅清想要随心。
于是他也就真的问了一句:“以后您养我?”
孟衔章亲吻了他的额头,“嗯,你有我,你想做什么都行。”
顾梅清从孟衔章怀中仰起脸看他,手指也第一次大着胆子摩挲他的侧脸,“那我明天去和东家说,以后不去三兴园唱戏了。”
“我以后只给您一个人唱牡丹亭。”
孟衔章握住顾梅清的手,目光沉着珍重,“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顾梅清还没来得及点头或是嗯一声,就被孟衔章的吻堵住了嘴。
孟衔章轻而易举地分开唇瓣叩开牙关,强势地勾住了顾梅清羞怯的舌尖,含着吮着,好像把所有的疼和宠都倾注在这个亲吻里。
顾梅清顺从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