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新奇道:“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我就只疼我太太一个。”孟衔章说着,低头和顾梅清碰了碰额头,细细摩挲他的脸颊。
孟家兄弟都重情,孟含封在世的时候也对太太这么好,何大夫想起离开的旧友有些怅然,他拍了拍孟衔章的肩膀,“放心,有我照看,不会有事的。”
孟衔章帮顾梅清把被子掖好,站起身来,“还得请你再留一会,有个事要你帮忙。”
何大夫一头雾水跟着孟衔章到了外厅,佟海和阿武都在这等着。
孟衔章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何大夫也坐,随后问:“那几个人什么路子?问清楚了吗?”
佟海刚才一直跟着他,那边都是阿武在管,阿武答道:“几个男人是广东来的商人,姓曾,听他们的意思和广东商会有点干系,那几个女人是八大胡同的。”
“广东?”孟衔章粗略想了一遍,“看来霍大帅这两年是仁慈了,几个杂碎也敢叫嚣。他们怎么在广东放横我不管,在四九城还敢动我的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人都知道孟衔章是真气着了,唯一庆幸的是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然那几人可能得直接把命留下。
“还有顾先生的大哥……”阿武欲言又止。
“关着,老子现在没功夫收拾他。”孟衔章沉着脸,“把他关那几个姓曾的隔壁,别让他知道你们的身份,一会让他好好听听隔壁的动静。”
他顿了顿又问:“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阿武尴尬地笑了笑,“三万,是他自己踩了人家的圈套。”
“三万?他怎么不上天呢?自己还不起就把我太太搭进来,他也做得出来!”
孟衔章的怒火止不住地噌噌往上冒。
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姓曾的打一开始就是奔着顾梅清来的!偏偏那小傻子还不知情,一门心思报他师父的恩,自个儿往人陷阱里面跳!
孟衔章手摸到了烟盒,想起何大夫的叮嘱,把烟盒捏扁了丢进了垃圾桶里,他力气大,垃圾桶都被砸得原地打晃。
他又想起一件事,“阿武,当时是谁让人去找你报信的?叫他过来我得好好感谢他。”
“是宋虎,他人机灵也有眼力见。”阿武打开房门,把宋虎叫了进来,“少帅找你。”
年轻人进来行了个军礼,“少帅。”
孟衔章摆摆手,“甭跟我客气,今天的事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机灵,不知道我太太还要遭什么罪。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宋虎面上一喜,端端正正地再次行了个军礼,“谢谢少帅!”
心里有了数,孟衔章又往内屋看了眼,吩咐道:“佟海你在这守着,让宾馆的做点清粥和松软的糕点,备两身换洗衣裳。”
他把手指捏出声响,冷笑出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敢把主意打到我太太身上。”
第11章 少帅
曾照文和他两个本家的兄弟还关在那个包间,几个八大胡同的妓女也没放走,绑着手堵着嘴扔在角落里。
孟衔章自小就浑,出去留过洋开拓过眼界,性子收敛了不少,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磨砺让他身上多了凶煞和威仪,如今无战事,他是收归的剑,但他骨子里那股浑劲儿还在,眼见着自个儿的心肝肉让人给欺负了,他又变成出鞘渴血的利刃。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往那一站就够让人打怵的了。
包间里的味道难闻得要命,何大夫皱着眉拿帕子捂住口鼻,用筷子尖沾了一点桌上的酒,尝完之后骂了句畜生。
警卫员搬了张太师椅过来,孟衔章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靴尖挑起曾照文的下巴,在他呜呜的声音中,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像是在逗狗。
孟衔章轻笑了声,冲着他一抬下巴,警卫员心领神会,取下曾照文嘴里的抹布。
孟衔章进来就放枪,曾照文最初是怕的,因为擦破了耳朵的痛感是真实的,流的血也是真实的,可后来只是被人捆了关在这里,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他的身份摆在这,人人见了他都要上几分薄面,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到不了手的,刚对顾梅清起了心思时就让人去打听过,有门道的人隐晦地提醒他顾梅清身后是孟家那位少帅,曾照文要是怕他,一开始就不会对顾梅清下手。
他大伯是广东商会的副会长,就连执掌三分之一南方政权的霍大帅对他都是和颜悦色。他曾见过川渝唐家的几位少帅,个顶个的纵情声色好大喜功,那叫一个窝囊。
孟衔章才二十出头,不过是个还没执掌权柄的少帅,他能有多大能耐?
曾照文越想越有底气,逞强斗狠挣扎起来,心里盘算着一会要怎么让孟衔章怎么给他赔罪。
所有人都被堵了嘴,曾照文是老曾家嫡系的独苗,两个本家兄弟是家里特意安排在他身边给他擦屁股的。曾照文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他们早就见怪不怪,就没往心里去,更何况打听小顾仙背景的事压根没经他们的手。
至于那几个妓女,在看到孟家军的瞬间就面如死灰,如今更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胆子小的那个已经昏死过去,曾家两兄弟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完蛋了,这回是真把天给捅破了!
塞嘴的抹布一取下来,曾照文就狠狠呸了两声:“识相的话赶快把我放了!我是广东曾家的嫡孙,你得罪不起!”
“曾家?嫡孙?”孟衔章语气轻蔑,军靴踢了踢曾照文的脸,“我管你们老曾家是哪根葱,前朝都没了多少年了,你还在这儿跟我讲嫡庶尊卑?”
曾照文狠狠扭开脸,“粗鄙的军阀,在南边谁敢不给我们曾家面子,你不知道就是你见识浅薄。”
孟衔章嗤笑出声,乐不可支地拍了两下巴掌,一屋子的兵都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哄然大笑,阿武用枪托拍拍他的脑袋,怜悯道:“你以为曾家算什么,南边乐意给你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在孟家的地盘,你就算把曾家说出花来也没用。想要你死,不过就是勾一下手指头的事。”
犹如厉鬼附耳低语,阿武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用枪拍一下他的脸,曾照文下意识瑟缩了下,这玩意走火了他就真没命了,这么被人拿枪指着,没人能不怕。
警卫员把桌上的欠条收拢好交给孟衔章,孟衔章一张一张翻看过,完整的还剩下一万三千块。
他把欠条一折,放在腿上,手指在角落里戴珍珠项链的妓女身上点了点,“把她带过来。”
他进屋的时候生气归生气,记性没出差错,曾照文给顾梅清灌酒占他便宜,这个妓女可是在旁边帮忙摁着人来着。
孟衔章不是好人,他睚眦必报,管他是男是女,地上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妓女几乎是扑到地上,神情惊恐看都不敢看孟衔章,连手还被绑着也不管,不停地磕头,精致的卷发散乱,堵着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哀求。
孟衔章支着头问:“说说,你们怎么灌我太太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