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白九爷和当地官员一同前往俄罗斯国的事儿他们都曾听说,也有人大着胆子猜测过或许有些赚头,但从未想过会拿下十五万坛酒水订单!有反应快的,立刻起身前往白老爷这一桌向他祝贺,其余人也立时赶上,这么大一笔单子,眼热的不在少数,青河白家只从这一单略微松手漏出去一星半点,都够他们一年的盈利了。

白老爷站在那面上镇定,内心狂喜,他之前经营了黑河三家酒厂,这三家合起来一年也不过卖出去两万之数啊!九爷一回来,就给了他一个硕大的惊喜,白老爷强撑住未立时大笑出声,一一回了那些来祝贺的人,寒暄两句,就瞧见有一队人走过来,中间护着的正是多日未见的白九爷。

白老爷立刻上前去喊了一声“九叔”,满脸的笑容。

白容久点点头,道:“回来的有些急,总算赶得上寿辰。”

白老爷大为感动,请他入座,九爷走到前面抬头看了一眼戏台,上面的几只小猴子还趴在锦缎上没下来呢,左右两只拿了对联举得老高,红布喜庆,金字耀眼,九爷一眼就瞧出这字出自谁之手,轻笑一声道:“这联好,赏!”

白家老爷寿宴当天一时得了这么多东西,高兴地不能自已,听到九爷这般说立刻高声道:“对对,唱得好,重重有赏!周管家,你快去告诉戏班,让他们就按照今天这出‘白猿献寿’热热闹闹连演三天,哈哈哈!”

周管家领命小跑过去了。

九爷刚回来,路途疲乏,没跟白老爷等一众宾客多聊,尽了礼数就回东院去了。

谢璟随行,路过戏台的时候,有只小猴子跑出来两步瞧见谢璟身边人多立刻又躲了回去。

谢璟冲那只小猴子摆摆手,跟在九爷身后走了。

勾了倒栽桃脸谱、戴着毛头套的那只小猴子小糖,手里还握着谢璟不久前递给他的竹篮,小孩心跳如擂鼓,额头上全是汗,若不是油彩,怕是已经被冲掉了。小家伙一张猴脸扭曲成一个笑模样,知道自己这回是成了!

第36章 寻银诀

《白猿献寿》一炮而红!

先是在白府连唱三天,紧跟着又被其他几家邀去堂会,因为人数太多,最后改为在青河县剧院里包了场子,一连唱了九场。

第十场的时候,尚玉楼不干了。

谢璟得了消息,去了剧院一趟,对外声称“嗓子坏了需要歇两天”的尚老板此刻正冷着脸坐在化妆间内,旁边玉成社一众人员面面相觑,只站在那话都不敢说一句。

谢璟走过去跟他问好:“尚老板嗓子好些没有,我带了些秋梨膏来,润肺滋养,里头特意加了些罗汉果,您试试,好用再管我要。”

尚玉楼坐在那拿纸板扇风,冷笑道:“要不起。”

谢璟听得他话里有话,就干脆站在那等着他开口。

玉成班里有赶眼色的,把周围一帮小子们都轰走了,临了自己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他们尚老板能发作数落人,可不代表他们就能在这听,何况还是白府里来的人哪!

尚玉楼正在气头上,特意晾了谢璟一会,到底还是惦记对方的好相貌,抬头先开了口:“我说,谢管事”

“叫我小谢就成。”

“好,小谢,”尚玉楼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把不满尽数数落出来,“我刚开始可是什么都配合你,随着你们府里来,但是也不能乱来对不对!这戏开场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好家伙,上来招呼都不打,又是抛锦缎,又是‘金猴献瑞’的,这是献成了,要是没献成哪?你这砸的可是我们玉成社的招牌!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过就是个传话的,我这火气也不是冲你发,你把那人叫出来,我同他分辨清楚!”

谢璟没听明白:“谁?”

尚玉楼手头纸板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扭头冷笑骂道:“我知道背后有高人指点,那人出手可是够狠的啊,敢情大老远从省府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他养的一帮猴儿做配呢?!”

谢璟摸摸鼻尖,他还真交不出人来。

他站在那斟酌说辞,试探开口:“尚老板多虑了,其实真没有什么高人。”

尚玉楼也不是脾气多么软的人,旁的也就罢了,说到戏上没人比他更犟,也不等谢璟再说下去立刻道:“你甭在这里跟我说客气话,我打问过了,你不懂戏,你让后头那个懂的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何居心!”

谢璟:“他们以前的班主死了,‘金猴献瑞’那段是我想的,找了一个朋友帮忙指点动作,用了一个月弄好,若您不信,我可以把他带来您问问。”

尚玉楼大吃一惊,看着他好一会,不敢置信道:“你排的?”

谢璟点头:“以前吃过两年苦,四处讨饭吃,不过是些天桥杂耍的手段加进猴戏里去,头一回用大家好瞧个新鲜,不伦不类,让尚老板您笑话了。”

他这么一说,尚玉楼倒是也信了几分,现如今虽然流行新式戏剧,但和京剧这么结合的还真没有,像是个外行干的。但即便这样,尚玉楼也老大不高兴:“那你就没想过,万一砸了场子哪?”

谢璟笑道:“那日是白家堂会,又是寿宴,岂不说那些小孩儿是二少爷养着的,就算不是,白家在青河还有几分薄面,不会有人传话。”

尚玉楼端了盏茶水拿盖子挡了茶叶沫,冷哼道:“是,这帮小子们命好,出事儿都有人兜着,我自是高攀不起。”

谢璟摇头:“尚老板,我这次来不是来同您赔不是,而是来给您送人。”

“谁?”

“唱《白猿献寿》的那十一个小孩儿,全都给您。”

“你拿我逗乐是不是,他们不是府里二少爷养的吗?”

“二少爷只养了一个月,之前的事儿,我还未来得及同您提起。”

谢璟把破庙大火之事讲给尚玉楼听,待讲得程班主就地正法,白家暂时收留了那些孩子,尚玉楼神情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谢璟道:“这是青河大案,尚老板若是不信,可以出门随便找人问一问,我不敢跟您说一字假话。九爷和二少爷心善,但他们打小儿就练戏,也只会这个,我只能尽可能帮帮他们,所以才在您的台上闹了这么一出。”谢璟同他施礼,深鞠一躬又沉声道:“尚老板,之前是我对不住了。”

尚玉楼方才还有几分懊悔,但听谢璟这么一说又乐了:“合着你从一开始就盯着我了,变着法儿地让我给他们做配哪?”

谢璟道:“这些孩子们年幼,如果您这里不收,我总要替他们另做打算。”

即便是尚玉楼不收,借着这出金猴献瑞,这帮孩子们沾沾尚玉楼的名气和白家的好运,以后也能搏个出路。

这么摊开说,尚玉楼反而不生气了。

尚老板叹道:“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好命,大伙谁没吃过苦呢,你既然这般磊落,那我也同你说声抱歉,我不知道他们过去还有这般遭遇。”

谢璟站在那等他回话。

尚玉楼道:“敢问这是九爷的意思,还是二少爷的意思?”

谢璟道:“九爷让我帮他们寻个好去处。”

尚玉楼沉吟片刻,放下茶杯道:“也罢,既是九爷抬举,那我就破例收下他们,只是玉成班也不是什么享福的去处,我有两个要求,一是立字为据,从此他们与白家无关,我也好放心教导,二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