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至于俞非晚闹脾气整整三个月不肯与他说一句话的事,他床榻上自有软磨水泡的功夫给他吃。

三位粉雕玉琢的小郎君跪成一排,三个圆润的臀撅的高高的,身后鞭子板子棍子的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沈临衡那边是最先停了动作的,贺宣整个屁股如同被热油泼过了一般疼痛,疼的他恨不得立刻抱着自己的屁股缩成一个球蜷缩起来,无奈还要向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谢恩。

“臣谢陛下责罚。”

大梁的男妻地位低下,虽则不禁,却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倘若贺宣真的嫁给了沈临衡,便不能再如现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甚至于,没有沈临衡的准许,他都不能独自在人前露面。

贺明旭只怕是知道新帝登基至今已有十载,根基业已稳固,该是料理他们这些拥兵自重的藩镇节度使的时候了,这才下了血本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给了帝都沈家的二少爷沈临衡,以此向沈家投诚。

可傅晚舟在贺明旭身边安插的探子素来回报节度使与其独子贺宣父子不和已久。

将贺宣送给沈临衡,他会不会帮贺明旭牵线搭桥傅晚舟不知道,但一个男子委身于另一个男子从来都是奇耻大辱。

这样一来,贺宣心里对他那个自来眼中只有滔天权势没有亲情的父亲该是更加怨恨,傅晚舟乐得在其中再多添一把火。

“贺郎只谢过朕么?”

傅晚舟悠悠开口道。

大梁对男妻的规矩便是如此,虽然同为男子,却要永远矮自己的夫主一头,就算受了责罚,也得恭恭敬敬谢过夫主惩处。

可当初贺宣从了沈临衡本就是无奈之举,迫于武力做小伏低这么多年本就受尽了委屈,傅晚舟却还故意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向沈临衡谢罚。

终究是难堪。

贺宣审时度势习惯了,心中纵生怨怼,陛下面前丝毫不显。

那些男妻的规矩他还没学,沐英便上前来为他讲解,只听沐英道:“大人需跪于夫主脚下,叩首三次,向夫主谢罚后,再检省自身,夫主未叫起之前,不得擅自起身。”

沈临衡闻言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贺宣,暗道这所谓规矩未免太作践人,他倒是……并未想过如此折辱这人。

沈二爷向来喜爱磋磨贺大人,这事尽人皆知,贺宣也没指望沈临衡能够放他一马,恭恭敬敬地面向沈临衡跪好,在人靴底的地上结结实实地叩了三次首:“贺宣谢将军责罚。”

他是世家公子的仪态,养尊处优多年,各种礼节自然触类旁通,他虽然并不情愿,但是这个礼行的便连傅晚舟都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往往像他这般知情识趣的,就算将来做了男妻,学规矩的时候也吃不了太多苦头。

沈临衡并不觉得贺宣向他跪拜有什么不妥,大梁的男妻都是如此,更何况,贺宣骨子里便桀骜不驯,胆大包天,再不给他吃足了教训,恐怕将来越发没规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贺宣却不如此觉得,他只道沈临衡是要存心轻慢他、折辱他。

这人又从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鼠辈,心胸开阔的很,缘何至于过了这许多年,还对当年那件区区小事耿耿于怀。

倘若是贺宣遇到了那样的事,过了这么多年,或许早就忘了,又或许早就报复回去了。

可贺宣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沈临衡想过,他当年一去不回,沈临衡为了他又和家中闹翻,被赶到岭南戍边,在那顽瘴丛生的地方,一待就是八年。

沈临衡虽然自小便随沈国公带兵打仗,本质上却还是个金玉丛中堆出来的少爷,岭南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什么好东西都没有不说,就连烧一桶洗澡水都要费上半天功夫,派出去的探子又次次回报说,贺宣无事便和旁人浓情蜜意,叫他如何能不记恨。

沈临衡想到这里,故意不叫起,任由贺宣在地上跪伏着。

俞非晚一边挨着打,一边还能分心,看着在沈临衡面前没有一点自尊的贺宣,一丝异样的酸涩爬上心头,他和十四公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至死也做不到贺宣这样,毫无尊严地在钟离商面前低眉顺目。

倘若连自尊都没有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钟离商瞧出他分心,不满地略蹙一蹙眉,手上的力道重了些,一下便打的俞非晚弓起了背,挨第二下的时候跑了的神还没找回来,听到身后的风声心头便是一紧,竟是不知死活地用手去挡。

钟离商竟没料到俞非晚会如此大胆,手中的玉笛虽然撤了劲儿但终究来不及收回来,直敲到俞非晚的指骨上,“叮咚”一声响,玉笛脱了手,摔在阶上,脆生生断成两截。

十四公子来不及心疼那天山翠玉打成的笛子,先顾着心疼俞非晚了,这小孩儿一口一口倒抽着凉气,整只手痛的一动不敢动。

十指连心,他痛的鼻子酸脑袋也蒙,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羊毛,干巴巴毛刺刺的,噎的他根本哭不出声来,单单是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泪珠子。

“阿离阿离……我好痛……好痛……”

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凄凄哀哀哭的惨烈,全不成声调,他每哭一声,便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扯了钟离商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他不由得想起那年他一气之下打断了俞非晚的两条腿,他梦中也是这般呢喃喊痛的。

钟离商慌了神,全然不敢去碰俞非晚伤着了的那根手指,满脑子无法自控地想着从前俞非晚断了腿之后的那幅模样。

小孩儿倔的宁可疼到半夜睡不着觉,也不肯要钟离商看他的伤处,给他上药,别说钟离商,就是他的那些师兄师弟们也通通都不让看伤口。

要是强行给他上药,他轻则绝食一日,重则饿至昏厥,这样一来,腿伤更难愈合,拖拖拉拉总不好,三五不时弄的鲜血淋漓。

自那之后,十四公子落下了个难以祛除的病根,听不得俞非晚跟他喊痛,他一叫唤,阿离当晚必是要做噩梦的。

俞非晚是多硬气多执拗的一个人呐,若非痛到了极致,若非是在亲近之人面前,他宁可活活痛死也决不吭气。

钟离商这边出了变故,傅晚舟和顾潮安同十四公子也算得上是旧识,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傅晚舟丢了折扇,走过来亲自察看情况,他步子极快,但丝毫不显得凌乱。

及至俞非晚近前,美人半蹲下身子,微凉的指尖拖起俞非晚纤瘦的手腕。

只见小指的第二节指骨处乌黑发紫,隐隐有血珠渗出,傅晚舟怕自己贸然去碰,俞非晚的惨叫声会强暴他的耳朵。

君王的嗓音响起,柔情而不失强势:“阿晚听话,孤替你看看,不会弄痛你的。”

俞非晚被钟离商抱在怀里,身体在发抖,受伤的手却任由傅晚舟抓着。

他这双手实在是娇贵,一年四季都用最好的花汁子油养着,除了骰子几乎什么都不碰,进膳用的是打磨成光的象牙筷,饮茶饮酒所用的器皿是成套的璞玉雕琢。

所以骤然挨了这么一棍子,娇嫩的皮肉伤的着实不轻,傅晚舟刚摸上他那根受伤的小指,俞非晚便猛然一哆嗦。

傅晚舟轻轻蹙了蹙眉,这才一会功夫,手指头便肿的跟小萝卜似的,光从表面他没办法判断里面的骨头断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