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1 / 1)

黑白双杀,势不可挡!

宴清绝抬眼望天,眼中一道金纹乍现,灵识如裂。这是宴门不为人知的禁术,宴氏宗亲却很清楚那是什么,宴门极意之术,自废寿元三百载。宴清嘉大惊失色,欲上前阻拦,宴清绝已将长剑横于身前。

瞬息之间,剑气如一道雷光电掠而上,刹时如星河倒卷,斩裂天幕。

周身灵力愈是如暴潮冲刷,肉/体鲜血便愈是从眼角溢出。

宴清绝衣袂皆是沐血。

剑气却不败。

宴清嘉虽心惊,但未乱阵,她迅速踏出步位,稳住剑阵结构,将灵力注入阵基,一手引风雷,一手转五行,强撑剑阵为宴清绝稳固杀伐之术。

只看宴清绝横空裂地,一剑刺出

长剑破云,穿雷,入盘!

只见剑尖贯穿白日雷心,盘身发出裂响,顷刻失衡,雷云崩解一角,黑白运转一滞!!

电光石火,宴清绝穿透司命轮,刺向“孟长言”!

“孟长言”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剑,她幻化身形,躲过二次进攻,又向身边“周蕴”大喊:“愣着做什么!?”

“周蕴”仿似后知后觉,这才抬起手来,逼迫二轮强行运转。

司命轮重新运转,剑身被缓缓逼出!阴盘反转震荡,宴清绝身体在空中剧震,血如雨落,却未松手,她死死咬牙,剑仍嵌入盘心,一点一寸,更杀进轮盘。

鲜血如注,不知疲倦地向外流淌,宴清绝分明只吊着一口气,可死死盯着二司命,却像用不知疲倦那般,更将长剑向前刺入一分!

空中血剑相抗,鲜血刺痛了宴如是的双眼,“阿娘!”

她再顾不得自身伤痛,提起长弓又要助阵,可才张弦,在这一刻,一切忽静,风停云止,什么也看不见了。

漫天业火与魔气停滞在空中,剑气亦如冰封,连那旋转未息的司命轮也在这一刹那间缓缓停下。

天地静默。

众人屏息,游扶桑却见那悬停于半空的巨轮中央,先前还在与她以药方暗送情报的女人,身影微微一颤。

被黑司命替魂后,她自始至终面若冷霜,却在这一刻忽泛起迷惘。

周蕴抬起手,掌心按在司命轮上,深吸一口气。

不能让她再开启司命轮!宴清绝提着血剑再次上前剑修以杀止杀,何况时不我待,难得的破绽她怎么可能放过?只见一剑血气刺穿司命轮,剑气直指周蕴!

游扶桑惊慌道:“那是周蕴,不是司命”

“但她随时有可能再被司命夺走魂魄!”这般理由便够了,宴清绝没有停下长剑。

长剑刺穿胸膛的刹那,周蕴掌心向下,依旧缓缓转动司命轮。

却不是为了杀伐,而是为化解。

鲜血滴溅到宴清绝面上。她怔怔看着司命轮中光芒,“你”

肉/身近死,替魂无用,周蕴在这一刻才重新、真正回到自己身体里,她睇着宴清绝,神色又变成以往闲闲模样,但这次显然是撑不住了,半眯着眼,咬紧牙关:“宴掌门收收剑收剑”

这般时刻,贸然拔出长剑定会惹得鲜血淋漓,可周蕴太知晓自己身体,长剑插在胸口,喘息开口皆是困难。再说,太不美观。她不要死都胸前横一把长剑。

宴清绝尽量小心收回长剑,可即便如此,这一瞬间,周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肺脏器仿佛都被长剑带出去了一般,身子像是被完全掏空了。

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流,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得,却分明走马观花地想了许多,宴门的风,蓬莱的雨,朝胤乌云压城,孤山难得一见鹅毛大雪阿娘和小妹在雪地里打雪仗,最后一个雪球裹了一点冰渣子,正打中了她。

谁啊!残害血亲!记忆中的自己喊道。

小妹扬起脑袋,哈哈大笑,雪花落在她毛茸茸的围帛上。天色亮起来了,照得阿娘脸上皱纹分明,也照得小妹脸上光亮亮,连细小的绒毛都被周蕴看见。

然后,远远的雪地里,一只火红的狐狸跑过来

你们手里的司命簿,是人人的命簿吗?狐狸的也会在上面吗?

八字报来。

好像知晓,但不确切。就是几百年前,蓬莱的一只小狐狸

狐狸

那么多那么多的景色充斥在周蕴的脑海里,脑袋嗡嗡地,快要炸开了

“周蕴!”

静止的天地忽然解封,云层再次流动,阳光穿透乌云,周蕴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分明也是个好看的美人,却让周蕴气得笑了。她想,自己的走马灯里那么多亲人与爱人,怎么到头来,死前护在自己身前的,是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浮屠魔修呢?

周蕴抬起手,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我不是说了我会拖住她们吗?倒是不好意思来得太迟了”声音依然清亮,像往常一样带着戏谑,“别责怪,宴清绝她这一剑若若我不死,黑司命也会醒过来”却分明是强撑的,气若游丝,“游扶桑,你知道吗?黑司命原本盯上的是你替魂这种事情”

周蕴停顿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很快,又被刻意的轻松掩盖掉。手指轻抚过胸前的玉坠,是狐狸的形状,玉石温润,在天色里泛着微光。

“黑司命,真是个好人,”周蕴恍然笑了,不知说的是反话是嘲讽,她嘴角勾起,手却在微微颤抖,“居然让我去选”

是你死,还是我死掉。

周蕴并不是那么有大义的人,她只是想到,与游扶桑相爱的人,还在这世上。

而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能和爱人整整齐齐地活着,抑或整整齐齐地死去,都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