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灵矢挟带火息,破空而出,在空中化作凤凰振翅之形!
一瞬间天地屏息,方寸间雨水还未洒下,四野已腾起焦土之气。
只一箭,山林寂静。
千步之外,数十山贼几未觉察闪避,已被贯穿灵台,倒地之时,身上仍带着烧灼的残焰。
于是山道只余雨声拍叶,火星残烧。
宴如是微微喘息,掌中是残火将散的弓身,周蕴在她身侧咋舌:“用灵矢对山贼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宴如是吁一口气,坦诚道:“我也未料想会有如此大威力。”掌心余温未退,她仍在回味那般箭矢惊风的感觉,于是狡黠地眨眨眼,看向游扶桑,尾巴翘到天上去,“怎么样,师姐,我厉害吧?”
游扶桑勾起唇角,抿起一点极淡的笑。
却分明有些勉强。
指尖悄悄颤抖,指节苍白如雪,而她紧紧收着,执意抬头,将眉眼的病色尽数藏住,谁也看不出。低低咳了一声,喉中甜腥,游扶桑悄悄咽下,只笑着道:“宴少主”
本要称赞的,可话未说完,单薄的身形恍然一晃,似被风雨侵袭的枝终于被压弯了腰,从喉口径直吐出两片染血的花瓣,似胭脂红,红得克制,像晚霞落在雪上,艳而不俗。
而她也如雪一般,直直坠落了下去,通体冰凉,不起鼻息。
第五片、第六片
而玄镜早告诫过她,待到第七片,她亦该命绝了。
【??作者有话说】
胡萝卜蹲,胡萝卜蹲,胡萝卜蹲完白萝卜蹲
天人五衰的雷终于还是炸了
下一章是最后一个单元
170 ? 明月照山雪(一)
◎远山如黛水如镜,宴门十二楼五城俱在其中矣◎
宴如是心脏猛地一沉, 几乎停止跳动,跪地去抱住游扶桑,不敢置信道:“师姐?”
玄镜淡淡道:“她只是累了。又入你梦唤醒你, 又为你护法, 助你融合凤凰翎,将煞芙蓉渡还给你, 怎么可能不累?”
宴如是将信将疑, 目光在游扶桑苍白面色上流连而心悸,这时,玄镜又道, “之前你入燕翎之魇,若再迟醒一炷香, 游扶桑定会走火入魔。你若不醒,她便废了。”
宴如是抿了抿唇, 眼底自责:“都是我的错”
周蕴弯腰捡起花瓣,指腹轻碾了碾,狐疑地看了过来, 还未说什么, 宴如是怀中的人稍稍挣扎了一下,似是溺水之人极大又极快地吸了一口气, 发白的指节紧紧捉住了宴如是的衣角,像捉住浮木。
游扶桑睁开了眼
仿若只是小憩一刻,游扶桑睁开眼后,极缓极慢地眨了眨眼, 对上宴如是几乎要哭的红眼睛, 她居然问:“怎么了?”
“怎么了?”看她转醒, 宴如是与她对上视线, 可这一刹那,宴如是又“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我还以为是你怎么了呢!师姐,你可知道你方才睡得了无声息,状若死人?”
游扶桑反而笑了,笑容淡淡和煦:“只是睡得沉了些,怎就如死人了?”她搬出的理由倒是与玄镜的如出一辙,“我只是太累,你不要多想。”
游扶桑靠在宴如是怀中,抬起手,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我好着呢,”游扶桑轻声哄着,趁着宴如是不注意,悄悄把身子往她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我再靠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太累了”
宴如是把脸埋在她的肩上,自己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师姐,我有了凤凰翎,可比从前更厉害了,师姐、你、你也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游扶桑已经闭上眼睛,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半梦半醒,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而自宴如是觉醒凤凰翎,一箭扫清山林障碍,山雾退去时,她们掀开马车幕帘向远处一望,居然已近宴门了。
仙山之巅,天上宫阙。
山门千年寒玉如月华倾泻,门楣“宴门”二字笔锋如剑。两旁古松参天,枝叶如盖,山门后石阶蜿蜒而上,通向宴门五城,或些许零星悬在半空中的岛屿。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琉璃瓦在云雾里青光流转。
远山如黛水如镜,宴门十二楼五城俱在其中矣。
朴素的马车在山门前悠悠停下,周蕴作为宴门熟客,率先跳下马车,拿着令牌上下一扫,山前云雾便清散了不少。
周蕴道:“走!”
坏消息是一路不曾有孟婆的音讯。
好消息是在真正与上重天二司命会面之前,她们已抵达宴门。
待到了宴门,游扶桑与宴如是并未露脸,于是宴门之于周蕴也不过寻常的待客礼,与几位熟识的长老寒暄几句,小童领着她,牵着马,去到周蕴在宴门的歇脚小楼阁。
如今宴门掌门是宴清嘉,任由周蕴如何苦口婆心说宴如是仍是信不过她,此行,宴如是只想见宴清绝一人。
宴如是来到宴门后山。
后山绿荫青葱,早已没了人迹,却偏偏生机勃勃得叫人心惊,青苔铺天盖地地蔓延,藤蔓肆无忌惮地缠绕与生长,不知名的古树拔地而起,枝蔓藤条遮蔽天光。四处是浓重的草木香,夹杂着腐叶的味道,湿润而阴冷地,诉说几百年前,正邪干戈,她们的掌门肉/身泯灭在此,化作青龙。
而青龙沉静在后山洞穴清潭底,仿若也被什么,久久地困住了。
三人的马车停在空旷处,宴如是坐在马车里,踌躇不敢上前。直至周蕴推了她一把,“怕什么?怕被她发现你在朝胤还有一个娘亲、她不再是你唯一的好阿娘?”
宴如是破涕为笑,这才踱步向前去。
宴如是离开了,空寂的后山马车孤零零停着,马匹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摩擦着蹄边。
直至宴如是走进山中水潭,身影消失在视野,周蕴回头,直直看向游扶桑,亮出一直藏在袖中的两片花瓣:“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