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人在死亡之际,他的一生会如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这被称作“死前回闪”。

因为吃药,林斐的记忆力很差,他以为,自己的死前闪回会是一片白茫茫,可他的眼前却是一片明亮。

那是一个有着慵懒困意的下午,太阳把薄薄的眼皮、耳朵晒得通红,鼻尖痒痒的,林斐躺在白色藤编摇椅上,懒懒地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立体的脸,有着阳光般灿烂金发的男人,拿着一枝鼠尾草,挑逗着点了点林斐的鼻尖,见林斐醒来,他将拿鼠尾草的手背到身后,俯下身,珍爱地亲吻林斐的额头、鼻尖,细细密密的吻延伸到林斐的嘴唇。

白色纱帘在海风中轻摇,遮掩住凉亭中难舍难分的二人。

维德微微起身,伸出手,为林斐戴上由满天星、雏菊、鼠尾草编织而成的花环,而后他单膝跪地,眼神专注地仰视林斐,忍不住似地又凑上去亲了亲林斐的脸颊。

“我……”他张开口,深邃的眼中,倒映出林斐的脸,“你愿意”

林斐的唇轻轻碰上他的嘴唇,止住了维德的话,四目相对,林斐稍微分开嘴唇,唇瓣一动,“抱抱我好吗。”

维德怔了一下,久久对视,他手臂一动,林斐却立刻按住了他,比湖泊、春草更纯粹迷人的绿色眼睛深深地注视维德,林斐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制住了维德的动作。

“抱抱我好吗?”林斐眸光颤动,如同渴水的人,哀求一滴泪。

维德抚摸林斐柔顺微卷的黑发,点点头,上前将林斐带入怀抱,一个滚烫、包容、满怀爱意的紧紧的拥抱。

在林斐身后,环住林斐脊背的维德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只绿丝绒盒子。

在遥远的六年后,绿丝绒盒子中,那枚璀璨的绿宝石戒指,仍然未被它真正的主人所见。

眼前已模糊得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黑色变化的色块,林斐用尽全力伸出手,泪水滴落进鲜血,疼痛疲惫侵袭大脑,让他叫不出一个字,他喉结吃力缓慢地上下移动,因快速失血而苍白如纸的唇微张,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后,喉管中咳出一块血块,伴随一个短暂无意的音节,他如一片脱离枝头的花瓣,轻飘飘地倒在地上。

就在林斐·温莱倒下的瞬时,躁动的亿万虫卵更加癫狂地攻击虫卵,粉红色蜜浆从设备裂缝中渗透,腥香味充斥了整一个空间,一个又一个幼虫破卵而出,这次,暴躁疯狂的幼虫甚至没有攻击仍然在场的维德一行人,而是专心地冲向高台,拦截弓箭失败的维德、阿雷斯特和尤里安顺着虫潮奔向高台,塞梅尔留在原地用终端指挥虫巢教会军队,冷静对着终端说,“设备出现轻微损坏,蜜浆损失百分之零点二,一分钟内赶来,不会有事,”说话间,他淡漠银的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台上那个虫。

倏地,银白眸子骤然一缩,他举着终端的手一僵,不可思议地望向高台,甩手抽出一支雪白箭矢,拉弓搭箭,眯眼瞄准,立刻释放,弓箭飞旋着袭向目标。

高台处,一只半边身子破碎的劣雄幼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它拖着淋漓滴答的黄绿色血液与内脏,迅猛地冲向倒下的林斐,肉眼不可见的细微之处,它破损的甲壳质板正以飞速自动修复,尤其是沾染了林斐虫蜜的口器,光泽锋锐得耀眼。

它的瓣膜快速震动,发出低而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一处,转眼间,无数未完全发育的幼虫也震动起翅膀,发出潮水般响亮而气势宏大的虫鸣。

银白箭矢抵达劣虫裸露出的绿色心脏时,劣虫复眼中的伪瞳一转,仿佛察觉了杀意到来,然而它并未闪避,直直地撞向林斐的身体,强大的惯性将林斐撞飞,劣虫趴伏在林斐身体上,两虫正好滑至透明器皿蛛网般裂缝中间。

“咔擦,”细碎声音自器皿裂缝处响起,劣虫复眼向下,与原初虫卵中的原初种正好对上,两张丑陋、异形的虫脸如出一辙,隔着汇集了虫星最高端技术的器皿壁对视,下一秒,劣虫尖锐的口器刺向裂缝,同时,一股威力巨大的无形力量自器皿内部爆发。

一声如同爆炸的巨响,透明锋利的碎片四溅,林斐的身体与劣虫应声掉入无边粉色海洋,黏稠蜜浆无孔不入,从林斐的嘴唇、鼻腔、耳孔、眼睛、被贯穿的心口灌入,如一只粉色怪物,急不可耐地想要进入林斐的身体。

劣虫攀附在林斐的腹部,细细的足肢在粉色液体中滑动,拖拽着林斐向原初虫卵靠近,任何高端科技都无法突破的原初虫卵,在林斐一丝血液的触碰下,悄然软化,甚至主动地张开一道口子,蠕动着将林斐与劣虫一同吸收。

粉色液体愈加汹涌,却渐渐减少,源源不断地涌向虫卵。

虫卵内部

涌动的卵液浪潮中,无数只虫肢伸出,缠绕住林斐·温莱,褐灰的触角探入林斐被箭矢洞穿的心口,向四周游动,与内部敏感脆弱的神经紧紧相拥,一只晦暗不清的复眼慢慢睁开。

“我喜欢……”

“……阳光一样灿烂耀眼”

“你的头发……”

海量记忆片段沿着触须,涌入神经节,充盈着新生虫子空白的记忆。

血肉重新生长,心脏砰砰运作。

灰色复眼就在这隐秘的心跳声中,变做阳光一样灿烂的金瞳。

【作家想說的話:】

五一休息,不更新哦,五一以后我会带着肥肥的存稿回来见大家的(*^-^*)

祝大家五一玩得开心~~

恋综进行时

第19章第十九章

“滴滴滴”生命体征监护仪运作,播报着病床上人的身体情况。

“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塞梅尔公爵的箭射偏了半英寸……”

絮絮的碎语飘忽入耳,病床上的人眉头稍稍皱起,疲倦感让全身绵软无力,困意过量令人头痛欲裂,眼球在眼皮下不安震颤,睫毛抬起,一双蒙蒙无神的绿眼睛睁开

“嘭”

高压氙气光源追打在脸上,强烈的打光下,林斐的每一丝微表情包括虹膜上血管和肌纤维束形成的虹膜花纹,都一览无余、清晰可见,

黑暗审讯室内唯一一束强光让被刺激出的生理泪水从眼尾渗出,林斐抬手揩去泪水,继续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隐没在晦色中的预审员音色冷厉:

“说!下午六点你在a1楼,晚上七点却出现在培育室后方,中间消失的一个小时你在哪里?负责屏蔽监控的同伙在哪里?”

连珠炮似的质问从预审员口中而出。

“说……!”

“说……!你是如何偷窃吸收蜜浆的?!你背后的组织怎么会知道蜜浆的用法?!”

“说……!”

声色俱厉的问话,传入耳中,语句旋转肢解,只留下籣呏如同梦里出现的回声,一遍遍回旋于黑暗审讯室,连续不断的水滴声像是梦魇中怪物的低吟,低沉长久地在人耳边施下诅咒,冰冷沉重的钢制椅、冷灰的铁栅栏、狭窄的室内空间、昏暗的环境,让林斐几乎失去了有关空间和时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