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间颇为得意。慕容氏又光着脚下榻,从榻边散落了一地的自己的衣裳里,寻出那包事先备好的五石散,媚笑着望他。
高焕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这是什么。”
“这是五石散。”
“五石散?”
他倒是听说过此物。传闻,服此散,可使人全身发热,神明开朗。魏晋时颇为盛行,便是在南朝,世家大族也还时兴此物。
“你带这个进来做什么?”
慕容氏一笑,重新偎进他怀里,用俏丽的鼻子顶了顶药包,“妾听说,此物服后会使人全身燥|热,有助于此事,陛下要用么?”
“浪货!”高焕扑过去,低低咒骂,“还嫌朕满足不了你?”
慕容氏偏躲了去,勾了截薄若蝉翼的透明青纱掩住自己窈窕雪白的胴体,咯咯笑道:“妾只是想陛下更舒坦而已,陛下竟如此污蔑人家……”
“那便一试。”
他夺过此物,却是一把将此物朝烛火掷去,灯台上登时火光大盛,转瞬又堙灭了。慕容氏嗔怪地唤他:“陛下……”
高焕似笑非笑:“朕岂知你有没有在这散里下毒?”
“妾只是想让陛下更舒坦而已……”
她面不改色,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望他,娇媚可怜。看得高焕心火又起,一把将人拖过按在了身下:“那便再来一回,先等着,让太医们另去备!”
又一个时辰之后,慕容氏目含春色地躺在他怀里,玉指纤纤,轻点着男人微露胡茬的下巴:“陛下觉得怎么样?这五石散是真的有妙用吧?”
高焕气息粗.重,平复了几晌,又低低骂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虽是骂她,可他语气里并无半分不豫,反是尾音里透着几分打情骂俏的愉悦。慕容氏便道:“还不是斛律桓不中用……每次,都要服用此物。”
玉臂一伸,又搂住他脖子满脸崇拜之色地夸赞道:“陛下好厉害……妾也觉得浑身舒坦……”
高焕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这物的确厉害,服用之后,会觉得浑身燥/热,神智也更为敏感清朗,往日敦伦的快/感都放大数倍。
此后几回,两人每一次偷欢,也都用上了五石散。
皇帝渐渐对其产生了依赖之心,平日里宿在各宫妃嫔处时,若不用此物,便觉得不够酣畅淋漓。久而久之,愈发成瘾。
那五石散却并非没有坏处的,此物服用之后,继续发散,若热气困于身体里发散不得,轻则中风偏瘫,重则丧命。然高焕已然成瘾,对此物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太医屡屡劝说也无用。
终于,延元九年秋,七月初一,皇帝在夜宿为他诞下了第三子的宫女出身的刘美人处时,突然不豫,以致偏瘫。
皇后率人封宫,旋即从刘美人的被褥下搜出厌胜之术的桐木小人,以此认定刘美人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皇后,将其处死,且控制了已与废人无异的丈夫。
第 168 章 骓妈X后爹(6)
那之后,时年九岁的太子顺利地坐上了监国的位置。
皇后从此入主了式乾殿,皇帝的一切日常起居都由她来安排自然,这也是慕容氏的主意。她按照慕容氏的建议,挑选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与宗室王辅佐太子,一面严格控制消息,不让皇帝中风偏瘫的消息传出,对外只传是患病,稳定了朝中局面。
朝臣的人选,既有以皇后堂兄为代表的外戚,也有未来太子妃的娘家,河东裴氏这样的汉家大族,更有以斛律桓为首的高车势力,互相制衡,局势整体较为平稳。
至于裴家当皇后询问起合适的人选时,是慕容氏毫不犹豫地推举了曾有宿怨的裴家。当年,裴司空曾写信密报斛律骁身世有假,又在朝会上公然状告,两家关系闹得不可谓不僵。但后来事情被高焕掩下去,慕容氏畏惧流言纷扰,便劝丈夫,仍和裴家维持着明面上的和睦,以示自己的问心无愧。是而如今推举人选时也没有落井下石。
她知道,只有皇后和太子一党赢了,她们才能安稳度日。如今高焕中风偏瘫,若不稳住局势,吃亏的还会是他们。
……
“我今天去式乾殿看望了陛下,从前那么个意气风流之人,如今却蜷在轮椅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吃喝拉……全要人伺候。虽然可恨,活到这一步,也真是让人唏嘘。”
这日夜里,斛律桓从宫中回来,待到晚膳后送走了两个孩子,才在就寝时同妻子说起了这件事。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在妆台下卸钗环,镜中映着张冷冰冰的脸,始终未言一句。
斛律桓怕她误会,忙又追过去,解释:“我,我可不是可怜他啊……像他这种人,恶贯满盈,早就该死了,我就是觉得吧……他现在肯定生不如死,活成这个活法,也挺那啥的。”
她只冷笑:“所以呢?你很同情他?”wǎp.kāΝsHμ⑤.net
“不不不。”他忙矢口否认,替她拆下头上的金凤,“我只是觉得,这老贼总算得到报应了,咱们也终于能松一口气……”
两人间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铜枝灯上的红烛的倒影映在红木的妆台上,深深浅浅。斛律桓小心翼翼觑了眼她脸色,斟酌半晌,支吾问道:“听说……你今天也入宫了是吗?”
也许是早就决定了要和他坦白此事,她心里反倒出奇地平静,仰头一笑:“是啊,是去皇后宫中。不然你以为,你辅政的位子是谁为你谋来的?”
伸手取下髻上最后一支雀鸟衔珠金步摇,她道:“明天……我也要入宫一趟,去式乾殿,送送皇帝陛下。”
“阿稚……”
斛律桓莫名心口一紧。
“你不想问我吗?问我为什么,前段时间总躲你躲得厉害。”慕容氏道,“为什么,你不在家的时候,总也进宫。”
“皇后是如何信任我的,皇帝又是如何对五石散成瘾的,这些,你就都不想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是我的主意。”
她道,顿一顿,心间挣扎良久,终于还是将那句斟酌多时的话说了出来:“也是我让他对五石散成瘾的……”
斛律桓愣住了。
他脑子里懵懵的,兀自消化了一会儿,恍惚明白过来妻子一句「让他对五石散成瘾」的背后是何深意,那些长久横在心间的疑问,也终于全部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