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个声音猛然打断了他的话,Tina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指着屈伟川怒吼道,“谁说这是你的孩子?屈伟川,你当年那个孩子,还没出世就死了。”
“雨燕,你别这样!”屈伟川满脸悔恨,指着孩子说,“这孩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作为妈妈,怎么能诅咒孩子?”
Tina发疯一般地怒吼道:“这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已被你害死了!当初因为你要巴结现在这个有钱的老婆,所以被你甩的一笔堕胎费给弄死了!”
屈伟川一脸悔恨,拉着孩子来到她面前,说:“雨燕,十年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你难道不觉得开心吗?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们母女俩,一定会的……”
“啪”的一声,Tina直接一个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把他后面那些无耻的话全都堵在了他口中。
虽然Tina找孩子找得仓皇失措披头散发的,但是这一刻她在盛怒之下脸颊绯红,目露凶光,倒比平时那种神情木讷的模样显得更生动些。
看到屈伟川被那一巴掌扇得脸颊肿起五条指痕,颜未染有些快意,忍不住和卫泽希交换了一个大快人心的眼神。
跟着Tina进来的马佳薇看着这情况,忙问颜未染:“怎么回事?”
“当然是屈先生想要挖Tina女儿的肾!”颜未染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屈伟川,大声对马佳薇和Tina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吧?屈先生在国内被诊断为患有肾衰竭,找不到匹配的肾源,正走投无路呢。现在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有个小女孩在他前女友身边出没,简直是绝处逢生,不就赶紧拉着孩子来验血型进行配型吗?毕竟他急需Tina女儿救命呢。”
Tina一听,顿时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地扑上去与屈伟川厮打在一起,要把女儿抢回来。
颜未染赶紧把孩子从扭打的两人中拉出来,把她护在怀中。
屈伟川不断地哀求:“雨燕,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我会给你钱,我会给你们母女最好的生活,我发誓!”
在厮打中连鞋子都掉了的Tina,听到他这句话,像是忽然冷静了下来。她脸上满是绝望与悲哀,慢慢地放开了被她指甲划得脸上开花的屈伟川,靠在墙上把那双低跟的单鞋穿上。
鞋子的前头已经磨得有点破了,显然她确实需要买一双好鞋给自己,当然,还有更多让生活变得更好的东西。然而她却只无比疲倦地靠在墙上,像是刚刚发泄过了,虚脱无力了,再也撑不住了。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她直愣愣地盯着屈伟川,绝望而悲伤地问,“那么你呢?屈伟川,你心里还有往日的情分吗?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单纯无知,除了一心一意爱你之外,什么都不懂的丁雨燕吗?”
屈伟川听她这口气,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跪倒在她的面前,卑微地膝行两步,紧抱住她的腿:“雨燕,我当然还爱你!我这些年,心里无时无刻想着你的模样,就算你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依然爱你!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那个青春靓丽的模样!我还要看着我们的女儿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你……”
Tina忽然笑了出来,可她现在满脸是泪,声音嘶哑,笑得比鬼叫还难听。她一脚蹬开了屈伟川,转头对女儿指向护士那边,用干涩的声音艰难地说:“去,艾拉,去护士那里抽个血,验血型不过五分钟,让这个‘苦恋十年’的‘痴情人’看看真相!”
小女孩怯怯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屈伟川,心惊胆战地攥紧了颜未染的手。
卫泽希看着Tina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了另一个猜测,他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了一阵快意。
“来,艾拉,一点点血,我们就当被蚊子咬一口,好吗?”颜未染牵着孩子,带她来到护士面前,轻轻抬起她的手,示意护士抽一点血。
鲜红的血,被抽取出来,放在小小的试管内,送进化验室内。
屈伟川站在旁边看着丁雨燕那扭曲的笑容,再看着委屈地偎依在颜未染身上的艾拉,心中升起难言的恐慌,他神情惶恐地看着丁雨燕,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面对她那凶狠的目光,只能紧盯着化验室的门,就像紧盯即将揭开最后一个赌盅的赌徒。
卫泽希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凑到颜未染身边,低声问:“你觉得……艾拉的身份有问题?”
“嗯,我在看见屈伟川拍的那张毕业生档案上的照片时,就已知道原委了。而且我还猜到个事情……”颜未染看着倚墙沉默脸色惨白的瘦弱的Tina,想着十年前那个清纯文静的女孩,对着卫泽希神秘地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化验室的门就打开了,验血型确实不需要多少时间。
屈伟川立即一步跨上去,想要接过护士手中的单子。
Tina却已经抬手抢先拿了过去,只扫了一眼,就把它展示在了屈伟川面前,厉声道:“屈伟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艾拉的血型是什么!”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艾拉的血型是AB型。
屈伟川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他一把抢过单子,瞪大眼睛看了足有十几秒,才失控地叫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验错了!我们大学时一起去献血的时候,明明都是O型血,我们两人的孩子只可能是O型血!”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艾拉不是你的孩子!”Tina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绝望、愤恨、畅快、悲恸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惊,“你当初不是甩下一笔钱,要放弃那个孩子吗?没有了!那个本来可以救你的孩子,已经在十年前,被你亲手杀死了!”
“可是、可是艾拉的年龄,怎么会这么巧对得上那个孩子出生的时间!”
“对,没错,艾拉出生的那一天,也是雨燕和她的孩子死的那一天!”Tina说着,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狠狠地递到屈伟川的面前,痛骂道,“屈伟川,你给我看清楚!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十年来不曾忘记丁雨燕,永远都记得丁雨燕的模样,可你站在我面前,却认不出我是谁!你这条害死了我妹妹的毒蛇!你终于遭报应了!”
颜未染等人全都清楚地看见了照片上的内容。
那是裁剪成两寸大小的一张旧照片,已经有点褪色,边也起毛了。照片上面,是一对长得颇为相似的姐妹,年纪相差不过一两岁,五官也十分相像,只是气质完全不同。姐姐瘦弱文静,妹妹甜美清纯,两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头碰头坐在校园的花坛上,一起对着镜头微微笑着。
卫泽希恍然大悟,看向颜未染。颜未染对他默默点了点头。
屈伟川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跌坐在了医院冰冷的地上:“你……你是雨燕的姐姐?”
“没错,我是丁雪燕,而我的妹妹,她十年前就死了!”丁雪燕死死捏着那张照片,咬牙抑制自己再度扑上去对他拳打脚踢的冲动,咆哮道,“那个时候,我妹妹腹中的胎儿已经四个月了!被你抛弃后,她绝望地回到老家,趁着肚子还不明显,偷偷找了一家黑诊所,遵照你的要求把孩子打掉!结果,就在那家黑诊所内,她因为手术意外而大出血……我接到诊所的电话,赶过去一看,我的妹妹躺在血泊中,下身的血,仿佛怎么流都流不干……我永远、永远都记得那一幕!屈伟川,你现在的下场是你应得的,是你得还给我妹妹的!”
屈伟川失魂落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丁雨燕的死震住了,还是无法面对希望破灭的事实。许久,他才如垂死挣扎般问:“那这孩子呢?如果雨燕死了,这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哼,你还妄想我是在骗你?雨燕死了,送到医院也没抢救回来,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去了!”丁雪燕脸上的愤恨渐渐被悲怆所取代,声音也喑哑了下来,“就在我妹妹死去后不久,医院女厕里有个弃婴哇哇大哭。我想,说不定这是雨燕,说不定这是我妹妹以另一种方式,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所以我就把她抱过来,抚养长大。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让她再遭遇我妹妹的命运!”
艾拉显然也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丁雪燕的手,把脸贴在她的身上,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哭泣的丁雪燕:“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妈妈……”
丁雪燕抱住女儿,最终痛哭失声。她声音模糊地说:“屈伟川,你去死吧!我当年打听到了我妹妹的前男友是你,可是你那时候已经是谭氏的高层,我没有办法报仇,只能带着艾拉出国,逃离伤心地。没想到,十年后老天爷却开了眼,给了你这样的报应!现在我真痛快,真痛快!”
知道自己又陷入绝望,屈伟川对丁雪燕的唾骂也感到麻木了。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冷笑道:“随便你怎么骂,我现在有的是钱,只是一时找不到匹配的肾源而已。我完全可以等,你们穷人没法做透析,可我住在医院里等个十年八年又怎么样?不就是受点罪吗?大笔的钱撒出去,我还怕找不到合适的肾?”
然而,卫泽希的声音,却在此时不紧不慢地响起:“屈先生,恐怕你要失望了。”
屈伟川闻言,神情阴狠地转头看他:“哦?卫总也站在那边阵营,现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难道你忘记和我们谭氏合作的情分了?”
“情分当然记得啊,但谭氏已经不是你们谭氏了。”卫泽希将手机页面打开,貌似遗憾地对他晃了晃,“刚刚接到的消息,因为你最近决策失误,所以谭氏临时召开董事会,罢免了你所有的职务。换言之,你在谭氏已没有任何位置,彻底被扫地出门了。”
“不可能!”屈伟川不敢相信,咆哮道,“我和松雅结婚十年,我们的孩子就是谭氏集团下一任接班人,他还叫我爸爸呢,谭松雅能把我赶出去?”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新闻是这么报道的。”
屈伟川死死盯着他手机上的页面许久,他这一刻受到了太多打击,此时竟说不出任何话,脸上肌肉狰狞抽搐良久,才问:“这么说……谭松雅是打算逼我走绝路了?她就不怕我跟她斗个鱼死网破?”
卫泽希慢悠悠地关掉手机,说:“我的意思呢,屈先生你还是别存这样的心了。你在谭氏这么久,肯定会有些屁股擦得不干净的地方,到时候谭氏彻查账目,你就会拖着绝症之躯身陷官司,面临债务追讨和法律惩处,心力交瘁之下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
“谭松雅这个贱人……”屈伟川咬牙切齿,眼中的怨毒已经从由针对了雪燕变成了针对谭松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她结婚十年,她为什么这样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