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都是被你害惨的!”堂伯冲上来,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方艾黎正用手捂着脸,她的手顿时被打得红肿起来。

堂叔咆哮道:“完了!方氏全完了!官司马上开庭,程家因为程嘉律,已经放话说要让我们方氏死无葬身之地!还有……还有张思昭的死因,现在也在重新调查,我们方氏出了个杀人犯,彻底完了!”

方艾黎捂着脸,瞪大眼盯着堂叔,怔怔地问:“是谁说我杀了张思昭?”

堂哥揪住她的领口,激愤得唾沫星子都溅到她脸上了:“别装蒜了!你那个助理Agnes都招认了,说当初帮你去黑市拿过菌盒。警方现在根据线索,找到了你购买超级细菌的那家研究室!现在你杀了人,方氏倒了,你找律师的钱也没了,就等着死吧!”

方艾黎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一阵冰寒,下意识地就叫出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偷偷料理张思昭吗?我是为了方氏,为了爷爷,为了你们!配方的缺陷传出去,方氏必死无疑!我是为了让方氏活下去,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现在你们不来感谢我,反倒来打我骂我?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还在不在?!”

“为了我们?你这个蠢货,你杀了人,还敢引人去害程嘉律,还投入所有的资源推张思昭那个配方,结果把方氏最后一线生机都断绝了!”堂伯破口大骂,“我们现在面临的巨额赔偿是多少你知道吗?!”

堂哥冰冷尖锐地说:“不仅是北美,全世界都有源源不断增加的索赔!没有一家银行敢和我们谈,没有任何事务所敢帮我们做账!就算我们的工厂、大楼、设备全部被拍卖,也远远不够还的!”

堂婶暴跳如雷,那指甲又想往她脸上划:“我们也是股东,我们也要承担责任!方艾黎你怎么不去死,拿你的命去补偿那些冤鬼啊?”

方艾黎一把甩开她,狠狠地说:“配方是爷爷留下的,有本事你去找他闹!”

堂叔脱口而出:“别拿他吓我们!他已经死了!”

这话一说出来,方艾黎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愣在当场。

堂叔也是自悔失言,偏头不再说话。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许久,方艾黎才咬着牙,厉声问:“我爷爷怎么死的?医生两天前还跟我说他情况稳定!”

堂叔堂婶和堂哥听到,都显出不自然的心虚来,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堂婶才梗着脖子说:“稳定是什么?稳定就是活不了也死不掉你知道吧?我告诉你,第一个签字同意停止维生系统的就是你爸!有本事你回家去问你爸!”

方艾黎愣了半晌,喃喃地问:“我爸……我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随即,她就疯了一样猛扑上去,死死抓住堂婶的手臂,尖叫道,“你骗我,你们联手来骗我!爷爷怎么会死,我爸怎么会放弃他?爷爷永远是方氏的支柱,他怎么会死……”

“支柱个屁!要不是他搞出了毒配方,我们现在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堂叔揪住她,把她重重推开,怒吼,“再说了,每天花那么多医药费维持他的命干什么?要醒早就醒过来了,就算醒过来,他看见方氏现在的局势,又能活得了吗?”

方艾黎面如死灰,全身颤抖地委顿在地。直到此时,她才像是悟出了什么似的,掩面哀哀地哭出来。

此时见这边情况似乎平静了些,保安过来请这几个不速之客尽快离开。

临走时,堂哥拿出一张纸丢在她身上,说:“法院传票!公诉机关已经提起诉讼,以你在方氏的身份,开庭那天逃不掉的!”

那几人发泄完怒气,虽不肯罢休,但在保安的阻拦下,也只好悻悻离去。

方艾黎看着手中这张传票,双手颤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仿佛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护士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护士走过来扶她。谁知刚触到她的身体,方艾黎已经尖叫出来。

她疯狂地挣扎着,挣开要搀扶自己的护士,眼睛暴突,青筋暴起,撕扯着手中那张法院传票。

她头晕目眩,传票被撕扯了几下后就撕不动了。方艾黎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用牙齿咬着纸片一边狂叫着一边拼命撕扯,一贯高傲的仪态荡然无存,状如疯虎。

护士们心惊胆战,看着面前神智失控的方艾黎,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保安赶紧上来,竭力卡住方艾黎的手臂,不让她把纸片往嘴巴里送。

“放开我,放开我!这是假的,这是伪造的,是我的亲戚们……不!是那群浑蛋要害我!是颜未染要害我,是张羽曼要害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找她们算账!”方艾黎狂叫着,声音都变调了。

在保安们的制止下,她那疯狂的动作终于渐渐地停下来了。

“爷爷,爷爷,你说我是你的小公主,你说要挽着我的手步入结婚礼堂的。爷爷你在哪里,你带我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如呓语般喃喃。她的手总算放松,那些碎片落了她全身,随之掉落在身上的,还有她眼中滚落的大颗的眼泪。但她仿佛全无感觉,兀自瞪大眼睛,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门外有人摇着轮椅慢慢进来。

坐在轮椅上的人,用暗沉怜悯的眼神打量着歇斯底里的方艾黎。

方艾黎明明在发狂中,但对上他的眼睛后,却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钻到了角落里,面朝着墙壁,像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只听到她口中喃喃念叨的声音:“是颜未染在害我,是张羽曼在害我,是程嘉律在害我,是全世界都在害方氏……”

“好的,我知道了。”他慢慢靠近她,伸手轻抚着她凌乱的头发,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

等她安静了一些,他才转头看向工作人员:“我看方小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看来,要出个精神鉴定报告,才知道她能不能上法庭接受审判了。”

“来自北美的数百位消费者联合起诉方氏一案,日前法院开庭在即。然而医院方面传来消息,因不堪面对超负荷的压力,方氏执行总裁方艾黎精神崩溃,确诊为严重精神分裂症,已无法正常进行交流,法庭的第一次开庭,她缺席已成定局。”

在美国一落地,颜未染就看见这样的新闻报道,她简直出离愤怒,只能冷笑着对同行的卫泽希说道:“看到了吗?方艾黎已经在策划怎么逃避法律追究了。”

“一看就是在装疯卖傻。方艾黎这女人挺有本事啊,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找到帮她造假的医生?”

“可不是嘛,咋还有人理会他们?”潘朵拉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张羽曼的高跟鞋,撇撇嘴一手一个拎起了自己和她的行李箱,顺着人流往外走。

张羽曼现在化的妆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浓了,衣服也穿得低调多了,至少里面不再穿低胸的衣服,换成了一件可以抵御寒冷的毛衣。

她抓回潘朵拉手中的箱子,冷哼道:“高跟鞋是我的本体,需要你帮我?”

果然,张羽曼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拖着行李箱,虎虎生风走得飞快。

“得意啥,老娘这身条儿,哪天蹬上高跟鞋还有你活路?”潘朵拉嘟囔着,抬头刚好看见新闻上的画面,那个给方艾黎做鉴定的医生一闪即逝。她顿时惊得张大嘴巴,一扯颜未染,抬手指向画面上的那个医生:“妈呀,这货……这货我熟啊!”

颜未染抬头看去,但画面一闪即逝,她没看清医生的模样,就连新闻也结束了播报,开始了下一条内容。

颜未染问:“他是谁?给你看过病?”

“这不是我家庭……”潘朵拉说到这里,又硬生生改了口,“家……家附近的借比儿吗?!”

借比儿是东北话邻居的意思,卫泽希和颜未染交换了个眼神,也没戳穿她。

潘朵拉目光游移地出了机场。阿峰开车来接他们,卫泽希把自己和颜未染的行李塞进车内,示意潘朵拉跟上。

潘朵拉还有点呆呆的,按着箱子迟疑许久,才说:“我……我这都回纽约了,觉着该回家一趟,看下我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