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本来就生气,一进电梯,两人相处的时候,他又听到颜未染对他说:“黄一辰的脸问题不小啊。”
每天说来说去都是工作,卫泽希都气坏了。他仰头看头顶的天花板,特别没劲地应了一声:“是啊。”
“你们公司既然给他安排得这么详细了,那么这个安排最关键的一点,大概你们也想到了吧?”
卫泽希说:“嗯,黄一辰的脸。”
颜未染看着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怎么啦,担心他情况不好?”
卫泽希强打精神,说:“要是他的脸毁了,那我们所有的策划都是白搭。毕竟谁愿意天天看一个毁容了的明星在眼前晃来晃去?”
颜未染朝他微微一笑,说:“别担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卫泽希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似乎有个湖被搅动得涟漪波动。不知怎么的他也就开心起来了。
好吧,相比天天泡在一起说些腻死人的情话,也许这样的未染才是特别珍贵特别可爱的。
或许两个人多出去玩玩,他找个地方和她增进下感情,她就热乎起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地方,他的行程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他父亲打电话给他,说:“马上来伦敦,有事需要你帮忙。”
高高在上的父亲居然说出“需要”“帮忙”这样的话,让卫泽希受宠若惊。上一次受到父亲的肯定还是在他九岁的时候。父亲去修花园里的水管,说:“我需要你帮忙递扳手。”
而现在的他不会是过去做递扳手这样的事情了。
想起父亲秘书团的人三番两次的暗示,他心情愉快地想,还是自己赢了。他的心情被父亲的电话镇定住了,所以现在就变成了父亲需要他而召唤他过去,不是他求着父亲肯定自己的价值,让他喊自己过去。
想明白后,感觉在这场博弈中占据了上风的卫少,愉快地收拾了点东西,奔赴了伦敦。
在大名鼎鼎的金融街,跟在父亲身后转了两三天,卫泽希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国外办事程序就是这么一板一眼,他好歹是在中国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随便把当初在学校里学过的东西套用一下,也能活学活用大体搞定。
卫父还以为这纨绔的儿子过来后,会涕泪交加悔不当初,无助地等待自己来拯救他,然后自己就能高高在上地把他训一顿,让他乖乖听话。可看着他那仅两三天就和各路人马打得火热的架势,卫父真是惊喜交加。是错觉吗?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穿起西装去酒会,脱下衬衫去工地,各种场面都能轻松搞定的男人,真的是他儿子?
唯一让卫泽希抱怨不已的,是每天人群爆满的午餐时刻。拥挤的高楼大厦之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这狭窄的街上还挤着满满当当的人,让卫泽希比那些节假日去爬长城的游客还要煎熬。所以他站在这异国街头,对父亲说出了真心话:“爸,咱还是去陆家嘴吧,至少那里路况比这里好多了!”
“那你可以周末过来加班,到时候这一片就是死城。”卫父面无表情地带他去一个啤酒屋,大中午的居然有很多人喝着啤酒吃着德国肘子。卫泽希仗着身强力壮,好不容易抢到个位子和父亲坐下。
卫父看着他,眼神终于流露出欣慰:“把儿子叫过来果然还是有用的,至少吃饭能帮我抢位子。”
“叫个外卖不好吗?”
“你以为这里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因为所有人都被英国的外卖逼疯了!”
德国肘子一上桌,巨大的一坨,泛着油光。看着周围人大快朵颐的模样,卫泽希试着咬了两口,摇头叹息:“这生存环境太恶劣了,爸,我还是觉得未来属于陆家嘴,你不考虑下吗?”
“叫你来是享受的吗?是让你跟着我学习的!”卫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听说你在国内干得不错,你过来这几天看起来也挺靠谱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可你怎么还是这种不着调的样子?”
“我不着调?上班日大中午的喝啤酒,要是我手底的员工早被开除了。”
“不然呢?那群贵族喜欢香槟配薯条,你跟他们去吃饭?”
卫泽希面露惨痛的表情:“爸,这要是在国内,你一打开手机就有成千上万的外卖,至于把生活质量降到这么低吗?真不明白你努力赚钱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子!”卫父丢下肘子,那油手眼看就要甩他头上,卫泽希眼明手快地扯过一张纸巾塞在他手中,也挡住了他的来势。
卫父捏着纸巾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擦了擦手把纸巾丢在桌上。
“你来这边这些天,如希和你联系了吗?”
“昨晚还通了电话呢。她自从捐了干细胞后就在家休养,我请了个营养师给她调理身体,效果还可以。对了,爸你知道不,希希还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的研究生,最近已经去报到了。”
“当初你支持妹妹回国念书,我是有点不赞成的。不过目前看来,如希在国内过得还算开心?”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在我们没法时刻盯紧她的时候,让她待在国内绝对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在国内的大学里,就算她结交了一大群狐朋狗友,一般也不过是花她点钱而已,没人敢对她做过分的事情。”卫泽希想起张羽曼就心有余悸,“在国外,让女孩子堕落的路要比国内多太多了,派对上酗酒、吸笑气、吸大麻,我怎么能让妹妹经历这些?”
“如希怎么会去混那种圈子?她那聪明的劲儿,真是和你妈当年一模一样,唉……”卫父一提起母亲来,卫泽希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顿时一脸苦闷。果然,卫父又开始诉说革命家史了,“你说咱们卫家三代都是勤勤恳恳干事的人,你妈和我也都是正常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对什么事上心过。你爹我当年像你这么大时,还给邻居剪草地、种果树赚零花钱。有一次为了赚钱,去帮人家摘蔓越莓……”
“知道。蔓越莓熟透了就放水淹没果园,然后用分离机把果实从枝头打下来浮在水上,你就划着小船进去捞,每小时人家给你六美元。有一次不小心翻了船又陷进坑里脚被泥吸住,差点就死在蔓越莓堆里,所以你到现在都不吃蔓越莓。我都背下来了老爸!”
“我这是让你知道我发家不容易!”
“什么容不容易的,你剪草地、种果树、捞蔓越莓有什么成果吗?最后还不是靠爷爷给你的几百万美元赚到了第一桶金。这个事实告诉我们,打拼是没有用的,最终发财还是靠老爸。”卫泽希特别真诚地看着父亲,说,“我也靠你了,爸。”
“滚!”卫父气得挥手让他走人。
卫泽希擦擦手,站起来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三步,身后传来怒吼:“滚回来!”
卫泽希只能回头继续说:“爸,差点就滚远了,回不来了。”
“滚什么滚?给我正经点,下午跟我去见见几个合作伙伴。”卫父转眼就忘了之前说过的话,“虽然你啥本事都没有,但好歹混了个名校毕业的头衔,拿着吹去吧。”
卫泽希一听都要带自己去见合伙人了,这架势看来是玩真的啊。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免有些迟疑。
卫父见他端着啤酒,看着柜子在想着什么,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
很普通的一个柜子,柜子上面的花瓶里插着两枝向日葵,花瓣还有些凌乱。
“好看吗?”卫父问。
“不好看。”但是那灼灼灿烂的颜色,让他又多看了一眼,问父亲,“爸,我在这边要待多久?”
“什么待多久?”卫父反问,“难道你不该努力让我肯定你,让我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你吗?”
这意思是让自己一直待下去?卫泽希抬眼看看那两支向日葵,再看看并不苍老的父亲,问:“爸,你……身体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