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光远张口就要驳斥,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儿的面容上,看着原本与亡妻并不相似的女儿如今与母亲相似的面容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南门先生,我们其实也是商人,只不过卖的是美丽。全球化妆品市场每年的份额是两千亿欧元,并且还在不断地上升增长中。经济不好的时候,口红是女人们最大的慰藉,经济好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让自己更加美丽。毕竟追求美是人类的本能,是不可磨灭的天性。我们不能因为吃饭会噎住就绝食,同时您也不能因为黑心厂商的罪行而抹灭所有化妆品生产商的作用,怪罪将美好事物推广到全球的人,对吗?”
南门光远呼哧呼哧地喘气,想要驳斥她却发现找不到说辞,只能狠狠别开脸,嗫嚅道:“别在我面前说这些鬼话,我……我不会理你!”
“其实,方氏或者说方氏这种黑心厂商,也是我创办品牌的原因之一。这个市场过去确实存在过一些劣质品牌,不过我们应该做出更好的产品来代替那些劣质品牌的产品,让市场淘汰它们,而不是禁止所有产品的生产,这也是我们做这个品牌的初衷。”颜未染走到南门光远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说道,“南门先生,将心比心,我想您肯定也希望大家都用上安全的化妆品,不会再有您家人这样的悲剧发生,您觉得呢?”
南门光远坐在床沿,嚅动着嘴唇,没说话。
卫泽希见他态度已经不再激烈,便说:“南门先生,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最早揭发方氏罪行的人,就是你面前这位颜未染小姐。是她第一个在网上对方氏提出质疑,也是她第一个寻找新闻媒体将方氏配方的问题公之于众!”
这话一出,非但南门翼和聂蓝一惊,就连坐在床上的南门光远也霍然站了起来,问:“真的?”
颜未染点头,说:“是真的。我的老师是张思昭,很有名的化妆造型师,曾经获得过大奖,入围过奥斯卡。她有个化妆品配方,所以方氏过来与我们谈过合作。但在合作过程中,我们发现了方氏的配方有问题,所以我老师向他们提出质疑,结果……不久之后,我老师就意外去世了,而我身受重伤,康复后便寻找途径将这事公之于众。只可惜……看来还是太迟了。”
南门翼激动地说道:“不迟,至少方氏终于要接受审判了!”
聂蓝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热泪盈眶地伏在南门翼的肩上轻轻啜泣。
在一片安静中,只有聂蓝的哭泣声,与南门光远沉重的喘气声在室内轻轻回荡。
许久,南门光远扶住身边女儿的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颜未染面前。
“是你揭发了方氏的罪行,好……很好。”
他抬起手轻轻地按在颜未染的肩上,声音低微,但却比他狂躁时大吼大叫的力度要重许多:“我还记得那个工艺。每一步步骤,每一个配方,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拿走吧,我免费授权给你们,但有一个条件。”
颜未染点点头,凝望着他,说:“您说。”
“好好做产品,把方氏那种东西踩进十八层地狱去!”
天气晴朗,路况良好,潘朵拉却觉得哪儿都不对劲。
她开着那辆喷绘着向日葵的小车,在开到了直行车道之后,又故意在最后十米处变道,拐上了旁边的转弯车道。结果,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的一辆车也立即从直行车道转到了转弯车道。
“瘪犊子,挺能耐啊,瞅上姑奶奶了?”潘朵拉一打方向盘,直接就在路口掉头往回开。
在和那辆车隔着绿化带擦过时,她瞥了车里的人一眼。一个平头年轻男人,身上的迷彩T恤被凸起的肌肉撑开,看起来挺能打的样子。
二十秒后他也掉头和她一条道了,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要把他那辆吉普车开得和她这辆小车一样慢,也是种本事。
潘朵拉想了想,先给熟人打了个电话:“哎呀四哥,不得了,你上次不是说你罩我吗?怎么这会儿还有个大家伙盯上我了?我都被吓死了!”
二十分钟后,急需怜惜的“娇花”潘朵拉开到了一个废弃的练车场,下车把门一关,叉着腰就站在了后面开来的那辆吉普车面前。
那男人一看情况不对劲,一脚踩下刹车,然后倒车准备掉头。
谁知还没等他的车退后两步,已经有人抡着破窗锤砸破了他的驾驶座玻璃窗。
在玻璃破裂的清晰声响中,男人郁闷不已,探头就对外面大吼:“莫名其妙,我有话跟车主说,我找颜小姐!”
“啥?我还以为是我爹找来的呢!”仗着周围四哥带来的人,潘朵拉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手伸进已破损的车窗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问,“咋的,敢情你还想盯梢我姐啊?瘪犊子你挺横啊你!”
那男人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说:“不是盯梢,是找。我找颜小姐,颜未染,不是你这个东北妞!”
潘朵拉使劲扯回手,却发现那男人手劲很大,自己居然抽不回来,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问:“找我姐干啥?”
“卫泽希先生委托我查一件事情,现在我已经初步有了进展,所以过来向他们汇报至于被你打破的窗户,我会记在账上的。”
潘朵拉据理力争:“咋的,自己走错路被我捶了,还要卫少赔偿啊?”
“是你赔偿。”他抱臂看着她,冷冷地一挑眉,“顺便说一下,这回我给颜小姐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你最好马上跟她联系,有些事情不见面说不清楚。”
一下飞机,卫泽希和颜未染来不及回家,就先将银杏内酯的提取工艺送到了丁雪燕那边。
丁雪燕立即着手进行实验。看她戴着口罩和手套心无旁骛的模样,颜未染和卫泽希就走出大学实验室,在附近散了个步。看时间不早了,两人顺便到小学门口把丁雪燕的女儿从学校接回来,带她去吃饭。
丁雪燕的女儿艾拉,中文名叫丁云,很普通的一个名字。
“我妈妈说,云能化作雨,她喜欢这个名字。”丁云的口味还是有点偏美国式,喜欢酸甜,一桌菜就喜欢吃糖醋里脊,“其实我不喜欢下雨天,我喜欢晴天,可以去打球去跑步!我现在已经是学校羽毛球队的正式成员了!”
颜未染想起丁雪燕的妹妹丁雨燕,和卫泽希交换了一个伤感的眼神。
卫泽希说:“云这个名字多好听啊,叫起来也可爱,很多名字里有云的女孩子都是超级美女哦!”
丁云歪着头问:“和未染姐姐一样漂亮吗?”
“那可说不准,也许将来有男生会觉得你比未染姐姐更漂亮。”
“那还差不多,我决定喜欢这个名字了。”丁云露出笑容来。
颜未染笑看着对小朋友连哄带骗的卫少,问:“云云,现在学习还行吧?”
“比美国的学校难点,还有拼音我不会,不过妈妈会教我的。而且妈妈现在每天晚上都可以陪我啦,就算出去约会我也不用老待在别人家,有爷爷奶奶陪我,真开心!”
卫泽希最八卦,立即问:“你妈妈有约会?”
“是呀,悄悄告诉你们,有个叔叔在追我妈妈,听说是她以前的同学呢。一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大叔,一到家里我妈妈和爷爷奶奶就很开心。要不是看在他每次都会给我买礼物,我还有点嫉妒他呢。”
卫泽希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颜未染。
颜未染也踢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他在孩子面前正经点。
而丁云回国后似乎也变成了个鬼灵精,看都不看他们,只扒着饭说:“你们别眉来眼去啦,要结婚就快点啊,再过两年我就没法当花童了。”
卫泽希立即说:“快了快了,放心吧。”
颜未染无语地别过头,让店里再做几个菜,打包带到丁雪燕的实验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