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年轻人背着相机向他们直奔而来,虽然被隔离在两米开外,但还是对着他们大喊:“程先生,方小姐,请问你们在这个时刻双双携手到来,是否意味着订婚仪式定于本城举行?”
她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程希宣一眼。
程希宣扫了不远处一群等待接机的某乐队的粉丝们,问:“你是娱记?”
“的确是的,不过豪门的婚礼也可以给大众带来娱乐,不是吗?”
程希宣看着这个娱乐记者,用自己的手轻轻抱住林浅夏的肩,微笑着看他,说:“是的,我们要在本城结婚,我,和方未艾,下月十六日。”
第二天的经济类和娱乐类头条,居然是同一条新闻。
浅夏和程希宣坐在阳台上喝茶,她看报纸,他处理工作。
楼下花园里花开得正好,欧洲七叶树和挪威槭树修剪得整整齐齐,颜色娇艳的玫瑰和郁金香延伸到围墙。阳光很好,金色灿烂,这是个非常美丽的早晨。
浅夏一手端着奶茶的杯子,端详着报纸上的两个人。
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这一对璧人如同钻石与花朵,相映生辉,光彩夺目得令人赞叹。
她看了良久,在心里想,虽然站在他身边这个人是自己,可其实,却也不是自己……
因为,她原本的样子,是没有办法,和他相衬的。
不知为什么,这念头让她忽然忧伤起来。
他见她看着报纸良久也没动一下,便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她身后看了一下,然后说:“娱记毕竟是娱记,拍张照片都像在拍偶像剧。”
她像是这才回过神,将报纸举起来,比了他一下,又放在自己脸庞边,笑着说:“以后,我们尽量站开一点比较好,太接近了,身高差会被人看出来的毕竟,我的身高比未艾差一点。”
“应该没人会注意这个,大家只会以为是鞋跟的原因。”他说着,又坐回自己的位子,“换件衣服吧,等一下去见我父母。”
“嗯。”她应了一声,站起来去未艾的房间去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她抬头看见更衣室的镜子边,贴着好几个小相框,那里面,全都是两个人的合影。
她凑近去看,一张是十来岁时的方未艾,和程希宣抱着大狗,在糙坪上打滚,可她即使头发散乱,白色的裙子脏了,却依然像个小公主一样。而那时年幼的程希宣,也已经是一派王子的气质,漂亮至极。
一张是他们坐在秋千上,十三四岁的少女笑容灿烂如花,十五六岁的少年温柔抬手帮她撩开额前散发,她漫不经心,似乎早已习惯他的接触。
还有一张,可能是十八岁的成年舞会,方未艾戴着钻石皇冠,在装饰着彩带的大厅中和程希宣跳舞,两个人都是白色晚礼服,就像童话中的王子公主一样,他们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梦幻一样。
她抬手按在相框上,在心里想,这样的一对人,怎么会互相不相爱呢?
天造地设,上天在这样的时间,造了年龄和相貌、家世和背景都这么般配的一对人,让他们一起长大,让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可以幸福过完一生
可是怎么会,他们不相爱呢?
她还在发呆,外面女佣轻轻敲门:“方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哦……不需要。”她说着,迅速地打开旁边的鞋柜,在上百双鞋子中,找了一双颜色和衣服相近的高跟鞋子穿上,然后走出来。
女佣看见她走出来,眼前一亮,笑着赞叹:“方小姐每次都是这么光彩照人。”
她微笑着点头致谢,走到起居室时,程希宣已经在等待了,打量了她一下,表示认可,伸手握住她的手,说:“未艾,你今天真漂亮。”
她笑道:“我现在全副盔甲,可以和你的父亲战斗了!”
第三章 雾 (三)
世界上令人觉得无力的事情很多。
比如说,在你头顶钢盔、身穿防弹衣、手持AK47、开着坦克一往无前地向着前方杀去时,却发现自己的对手只是一条慢吞吞蠕动的毛毛虫时,那一定是世上最懊恼最无力的感觉了。
浅夏看着程希宣的父母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本来做好了一切准备,在来的飞机上,辗转反侧地筹划着怎么才能做一个让婆婆一见就觉得她不妥的恶媳妇,好将程希宣的父母一举击溃。
可是,见了面才发现,程希宣的家人,十分的,出乎她的意料。
程希宣的父亲,年纪大概五十上下,是个相当威严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和程希宣并不太相像,只是笑起来的感觉有点像,脸颊上有不太明显的一个浅浅酒涡。
他是个相当迷人的大叔,气质修养也很出色。
不太协调的,是他身边的女子。这是他新交往的情人,在程希宣给她的资料中,她知道程父离婚三次后就没有再娶了,现在的情人,今年才二十二岁,十四岁就在模特界走红,十八岁退出模特界跟了程父。
不过,可能是因为做模特时的习惯,她面无表情,冷峻地坐在旁边,姿态无可挑剔,从手指尖美到头发梢,美得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檀木花盆架上放了一瓶可乐,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程父看见她,笑着站起来,给了她大大一个拥抱:“未艾,每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已经是极致漂亮了,可等到下一次见面,我又会发现,原来你这一次比上次又更美了一分。”
虽然明知道他不是在赞美自己,但浅夏还是满心欢喜。她和他拥抱过后,又和他身边的美女打招呼,因为事先知道她是法国人,未艾一直和她说法语,所以她也用事先突击学习的那几句法语和她寒暄过。
程父却漫不经心地用汉语说:“未艾,她就是花瓶,你看看就好,不必和她客套。”
浅夏回头对他笑道:“以后成为一家人了,可能会经常见面的。”
“未必。谁知道她能陪伴我到什么时候。”程父若无其事。
浅夏当然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有协议的,到时候一拍两散,她拿钱走人,即使想再见自己的前夫,也没有任何见面的可能。
她立即转头,对着程希宣笑道:“可是我可不一样哦,你以后要想甩掉我,可没这么容易。”
程希宣知道她的意思,她以后要与他离婚的话,程家肯定是要伤筋动骨的,到时候麻烦很大。然而他却只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压低声音悄悄地说:“这招没用的。”
果然,程父在旁边笑道:“你当然不一样,第一我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若真有万一,你是方家的独女,恐怕两家的麻烦一样多,是不是?”
浅夏在心里算了算,程家若被她分一半财产,方家也会被程希宣分一半财产,这个恐怕两家都不会乐见,所以程家的担忧估计没有方家多,毕竟程家还有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