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拉下帘子,浅浅喝了口清茶,心中越发觉着她公爹不是个常人。

功高震主的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将自己比作蒲柳呢。部曲虽被忌惮,可宇文家说他们是蒲柳,要依附于圣上这颗大树,行事方面又处处恭顺,权倾朝野不为过。

想到这,七娘垂眸心中生起一股淡淡的怅然 ?? ,朝廷势大,世家根基深,两者的结合是大势所趋,幸而她与郎君还算情投意合,若不然。

七娘正想着事儿,马车却骤停。

部曲绕成一圈,将马车围在中间,一个骑马带着帷帽的男子朗朗出声:“可是宇文大人家的车架”

男子拉了下缰绳,施然下马。端的一股风流韵味,他又道:“陈郡谢家五郎特来拜见”

谢家五郎表哥

七娘双手猛地攒紧,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大,还没等春雨打开车门,七娘便撩开一侧的车帘。

这时,谢家的护卫也远远追来,溅起一阵尘土。围在马车周围的部曲已经将刀剑拔了出来,两边蓄势待发。

“将刀剑收回去”,七娘看了一眼谢五郎,声音停顿片刻,“都是自家人”

表哥还是那样,像是仙人一般。

七娘露了个面,车帘被放下,春雨拉开车门,跳下马车,扶着七娘也落地。

春雨行了个礼,又急忙去看自家小姐,谢郎君原本是小姐的良婿,小姐在闺中时也会盼着谢郎君来看她。

“表哥”,七娘走上前。

两拨人马都往外靠,站的远远的。

谢五郎扯开帷帽,身后的小斯接过去。一张俊秀的脸庞露出来,眉目分明,眼珠子却是纯粹的漆黑。鼻梁挺直,肌肤明净,像是温润细腻的玉石。

不管是谁看见都会感叹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七娘”,谢五郎愣愣看了会儿,半晌才笑道:“说好了下次去看你给你带兰陵的金鼓,没想到再见却是物是人非”

谢五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金鼓,如核桃一般大小,坠着一条浅绿的玉石。

七娘眼闪过酸涩,她表哥生的好,其他世家女子往往拿她的颜色抨击,说她配不上表哥,可谁没爱慕过温柔长得又好的哥哥。

“多谢表哥”,七娘伸手拿过。

心中却像是被搬开了一座大石,这个金鼓她上次回家省亲看阿母也有,只不过阿母的是追着浅紫色的玉石。

表哥永远都这样,这个金鼓,她家姐妹肯定也有,永远不会只单给她。

“表哥怎会在此”

“阿父替我恭请了孝廉,我正准备去良县任职,恰好碰见表妹家的马车”

谢家五郎像往常一样抬手揉了揉七娘的头,“正好顺路,我送七娘过去”

七娘上马车,谢五郎骑着马走在马车旁,两人一路聊着。

临到宅子前,七娘掐了掐手心,终于问道:“表哥是真的想过要娶我吗?”

谢五郎身子僵住,脑海中回荡着他阿父的话。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去,就算七娘和离,他也取了九娘,事情没有转机。

他已经负了一个妹妹,万万不能欺负另一个。

“我只当七娘是妹妹”

“那便好,拜别表哥”

七娘带着春雨入了宅子,心中最后一丝情谊彻底化作亲情。

从今往后,她只会爱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她的郎君。

谢五郎看着七娘的背影,最终拿过帷帽戴上,翻身上马。

一阵马蹄声四起,不消片刻,宅子前不见一个谢家人,只有几个宇文家的部曲守在门口。

第24章 0024 24想要惩罚七娘,带给七娘快乐

到了晚间,宇文臻果然摸黑过来了。

七娘支着头打瞌睡,房里留了一盏灯,她手里还攢着五郎送的小金鼓,晕黄的烛光明明灭灭,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滴落的蜡油压一下,烛光明灭间映在七娘脸上,瞧着格外温婉。

春雨在外间半跪着打瞌睡,直到被一阵推门声吵醒。

宇文臻从小路过来,脚底沾了不少泥,裤脚上也是的寒珠,遇到衣物便融进去,看起来一片潮湿。

春雨晃了一下,脑子还有些迷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新的换洗衣物。

宇文臻动作很轻,换了湿掉的鞋袜,冲春雨使了个眼色,春雨拿着东西退了出去。

门外站着两个小斯,春雨将她家姑爷换下来的脏衣物递过去,压低声音道:“这是今日的,明天早上照旧”

春雨是王氏送过来的侍女,又从小伺候七娘,这些杂活自是轮不到她。

她像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妾侍,同时伺候两位主人,心里有什么不满只自己在心里偷偷骂几句,却万不敢生起其他的小心思。

春雨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这才打了个冷颤,往自己屋里去。

是她大逆不道,往前做的错事以后绝不敢再做,只能尽更大的心意伺候小姐。

门外的小斯也低声回了句,见男主人回来,打了个哈欠离开。宇文臻从小过苦日子,不喜磋磨人,凡事他在宅子里,主屋附近是不许有太多伺候的奴仆的。

只不过现在是晚间,他们又是在陛下新赐的宅子里,伺候的奴仆便更少,现在主屋附近除了两位主人,不见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