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似乎都变得更加温柔,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交握的指尖。
自那夜心意相通后,两人之间便多了一层无需言明的默契与暖融。
林昭终究是天师府的亲传弟子,山门清修、符箓阵法、除祟卫道才是她的根本,在确认商别鹤身体已无大碍且神魂也趋于稳固后,她便返回了龙虎山。
商别鹤自然万般不舍,但也深知她的道途与责任。
他重新投入繁忙的政务之中,案牍劳形,夙兴夜寐。
然而,无论朝务如何繁重,无论前一日熬到多晚,只要不是必须留宿宫中或紧急外派,几乎每个下午,那辆属于漠国丞相的、并不张扬的马车,都会准时出现在天师府的山脚下。
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只为上山与她相见片刻。然后,再披星戴月地赶回丞相府,往往已是深夜。
第132章 前世篇定情3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天师府客院古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昭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一卷古籍。
商别鹤坐在她对面,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小几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几样刚从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玉露斋”买来的时新甜点:晶莹剔透的水晶糕,酥脆掉渣的芝麻酥,还有林昭上次无意间提过一句觉得不错的玫瑰豆沙卷。
林昭拈起一块玫瑰豆沙卷,小口吃着。
豆沙细腻,玫瑰的香气恰到好处,确实美味。但她吃着吃着,秀气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她咽下口中的点心,抬眸看向对面那个眉宇间难掩疲惫、眼底甚至带着淡淡青影的男人。
“商别鹤。”她放下点心,声音清泠,带着一丝无奈和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不必日日如此奔波。”
商别鹤正看着她吃东西,觉得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可爱得紧,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嗯?昭昭说什么?”
林昭直视着他,清晰地重复:“我说,你不必每日都花上一个多时辰赶来,再花一个多时辰赶回去,就为了……见这一面。”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本就公务繁忙,休息时间已是不足,何苦再这般折腾自己?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吃得消?”
商别鹤脸上的笑容未减,反而更温柔了几分。
他拿起一方干净的素帕,极其自然地倾身过去,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掉唇角沾染的一点豆沙馅。
“昭昭在担心我?”他声音低沉含笑,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别担心。路上那点时间,于我而言,非但不是折腾,反而是难得的享受。”
他看着林昭略带疑惑的眼神,耐心解释道:“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桩桩件件都需权衡利弊,耗费心神。可只要一想到,路的尽头是你在等我,是能见到你,我便觉得,连马车颠簸的声响都成了悦耳的音律,窗外掠过的寻常草木都染上了别样的生机。这路上的一个多时辰,反倒成了我卸下重担、涤荡心神、只盼着见到你的……甜蜜时光。心情好了,便是再累,也觉得值得。”
林昭被他这番直白又缠绵的情话说得一时语塞,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粉色。她有些无语地别开眼:“……胡说八道。”
顿了顿,她又想到一个更“合理”的方案,转回头认真提议:“那你给我传信便是。你想见我,我下山去丞相府见你。省得你来回奔波。”
商别鹤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昭昭亦有自己的功课和职责,降妖除魔,研习符阵,哪一样不耗费心力?岂能因我一时念想,便让你放下手头之事,为我奔波?这岂非本末倒置?”
他看着她,目光坦诚而珍视,“是我想要见你,是我心甘情愿踏上这段路。这心意,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他深知林昭的性子,若她答应下山,必定会准时赴约,绝不会因自己的事而耽误。
可他更不愿因自己的私心,扰乱了她的清修步调。
能让她安安心心地在她的道途上行走,偶尔能分给他片刻时光,已是莫大的幸福。
见林昭似乎还想说什么,商别鹤聪明地岔开了话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好奇:“对了,昭昭,昨日我过来,守山的小童说你一早便下山了,直到傍晚才归。是去处理什么棘手的精怪了吗?可有受伤?”
提到正事,林昭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淡淡道:“无碍。去了趟城西的‘阴墟’,那边有处废弃的乱葬岗,近来阴气异常聚集,滋生了几只厉魄和一只食腐的‘地魈’,扰得附近村落不安。已经处理干净了。”
林昭说得轻描淡写,但商别鹤却知道,“阴墟”那种地方,阴煞之气极重,厉魄凶悍,地魈更是力大皮厚、狡诈难缠。
她口中“处理干净”的短短四字,背后定然是一场凶险的搏杀。
他下意识地想去握她的手,声音都带上紧张:“阴墟?!那地方…昭昭务必注意安全……”
他终究没有说出“下次别去”或“让我派人保护”之类的话。
因为他深知她的强大与骄傲,更明白除魔卫道是她选择的“道”。
过多的担忧和干涉,反而可能成为一种负担。
林昭感受到他的关切,清冷的眸色柔和了一瞬。
她并不习惯过多谈论自己的战斗,便自然地转了话题:“嗯。江南那个河道贪墨的案子,处理得如何了?”
她知道他最近在忙这个。
提到正事,商别鹤立刻收敛了心神,温声道:“已了结了。证据确凿,主犯下狱,牵连的官员也已按律处置。贪墨的银两追回了大半,已责令户部尽快拨付,用于加固河堤,安置受灾百姓。”
他三言两语便将一场牵涉甚广、可能引起朝堂震荡的大案交代清楚,眉宇间是处理公务时的沉稳自信。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琐事。
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在青石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商别鹤看着天色,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也知该告辞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袍,温声道:“昭昭,天色不早,我该下山了。”
林昭也随之站起身。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而是伸出手,不是像之前那样被动地被他勾住衣角,而是主动地握住了商别鹤微凉的手腕。
商别鹤身体微微一僵,惊讶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