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没有直接回答他:“是,不过不论?是不是她?的意思?,我都是要杀了他的,与你们做个交换,不让我夫人回建康。”

什么?夫人?他在说什么?

又是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劫匪记得清楚,昨天寨主问?起冉曦旁边的那个郎君是谁的时候,她?说那郎君只是她?的朋友。

怎么突然成婚了,这码事情,郡主知道吗,刚想去询问?一番,却正好?对上顾贞的眼神,平静但透着寒凉。

原本就?压在他们刀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震得手腕生疼。

这一瞬间?,忽然想到远远一瞥过的郡主的眼神,也是如此的可怕,哪里还管顾贞和冉曦的关系。

若是再质疑,生命都危在旦夕,二人立马点头,因为刀还在别人的手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怎样做,现?在过去杀了他吗?”

“不光杀了他,跟着他的那十?几个人,通通都杀了。”

语气轻飘飘的,黑暗中,二人甚至能够隐约窥视到顾贞唇边的笑意,一阵寒意冲上来。

他们虽然名?称劫匪,但自认为也是有一定?道德,比如谁得罪了他们,把账算到谁的头上,从未牵连过无?辜,没想到李睿却要杀十?几个人。

见到他们恐惧,顾贞脸上的笑意更盛:“我这是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因韩宁在县里结怨甚多,于你们最好?的方法,便是杀了他,推到百姓的头上,百姓是恨透了他们所有人的。”

顾贞调查清楚了,劫匪与韩宁背后?的两?股势力之间?很不对付,劫匪是听从乾朝的,韩宁却与蜀州有千万缕的联系,蜀州本就?是从乾朝割据出去的,乾朝一直想把它重新收入囊中,碍于大昭势力太大,只是保持暂时的和平,但二者内里却是一堆龌龊。

比如,韩宁和劫匪之间?只是维持表面的合作,背地里都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但是直接撕破脸,还是不大好?的。

只有冉黎一个人因为母亲是蜀州人,父亲是乾朝的权臣,在乾朝和蜀州之间?灵活地游走。

底下?的一个县令出了人命,加上她?的妹妹也在这里,她?是一定?会暗中过来一趟的,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都以温柔稳当的形象出现?,然而这一次,她?将在他的面前展现?出她?的狠辣面孔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不知道冉曦知道自己的姐姐是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接受不了,冉曦绝对不会像他一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寂寂夜色,微风拂过。

“要是在驿馆里杀这么多人,也费劲吧,肯定?得会让他们知道的,韩宁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命官,不是那些商人比得了的。”

顾贞吩咐道:“谁说要在驿馆里杀了他?他在驿馆驿馆里呆不到一个时辰,还得继续赶路,我们去前面的山头守着。”

一人好?奇:“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郡主那边……”

另一人忙按住他,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是郡主给的消息还能是什么,你别问?了,再把这位郎君惹急了,咱们俩直接吃不了兜着走了。”

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听从吩咐了。

三人迅速地埋伏到了山头,果然不出顾贞所料,一个时辰都不到,韩宁带着十?几个侍从,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归途,因为收到了蜀州递过来消息,要他赶紧回去处理黄河堤坝的事情,不要让大昭过来查的人发现?漏洞。

一群人还在还在睡眼惺忪中,忽然听得山上窸窸窣窣的响动。

“莫不是裴容又带着人过来了,向我讨要个说法?”

没有人回答。

但由于此种事情之前常有发生,韩宁没有察觉到异常,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如何糊弄过裴容,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

下?意识地以为又是裴容气势汹汹带着一堆人吓唬他们来了,韩宁气愤地跳下?马车,正要开口指责,一阵冷风倏忽间?从他的脖颈划过,紧接着双腿离了地,荡在半空中。

连对面人的面容都来不及看清,就?被人拎着,直直地朝着一处黝黑的地方过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去直接粉身碎骨,不可能有一丝的生路。

他奋力地挣扎着,拎着他的人虽然瘦削,可力道却大得惊人,反倒将他的脖颈扼得死死的,根本喘不过气来,提着他,就?如同提着一袋并不算沉的东西。

手一甩,便将他丢入了深谷当中,深谷如同一只饥饿的巨兽,静静地等待被碾成粉末的食物的投喂。

一切在一个连月亮都隐匿在云层中的夜晚发生,悄无?声息地,将一个个生命夺走。

顾贞依旧是一脸的淡定?,冷风的呼啸中,忽然听得杂声,原是那两?个劫匪漏了一个人,没将其推下?悬崖,此时,那人在极度的恐惧下?,举起刀来,向他砍去。

黑暗当中,顾贞提起剑来,一剑捅穿他的心口,干脆利索,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不过,血喷溅了他一身,落到夜行衣上,也溅到他的脸颊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杀过的人多了,若是放在往常,这种东西,他都很是习惯了。

可是此时,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去见冉曦,这一身的血腥气是很难完全洗干净的,本来前日就?出了那事,让表妹对他心怀芥蒂,这一日再这样过去,表妹对他大概更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表妹是不能对他有不好?的印象的,这样才能减少她?心中的芥蒂,他才能有更多得机会利用冉曦试探出与冉黎相关的事情。

如此解释,甚是合理。

第三十章 那个晚上

那两个劫匪望着黑暗中缭绕着雾气的山谷,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十几个人?,外加一个他们一直视若劲敌的韩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死在他们三个人?的手中, 这是他们之前?压根不敢想象的事?情。

虽然这是他们一直的期盼,但是韩宁是朝廷命官,裴容又是一次次的警告他们在韩宁面前?不得轻举妄动,就是再有多大的恨意,都得憋在心里。

杀他,纯属听了?顾贞的话, 心里一时冲动, 事?后, 还是十分畏惧,唯有顾贞淡定,找了?一处溪水, 净了?净手。

端正地在溪水畔时,如同一尊慈眉善目的塑像,哪里有人?想得到,他方才亲手杀了?那么多的人?。

那二人?等得都急了?,四下张望, 会不会有人?发现韩宁没有按时赶到,带着一大队人?马沿着他的来?路去寻, 想催促顾贞赶紧走,但是一想到他跟郡主表妹的夫君, 跟郡主的关系必然非凡,还有那般凌人?的气势,哪里还敢说上?一句话。

慌慌张张了?半天, 终于?等来?了?顾贞的消息,即刻启程,抄小道往西?山去。

一人?睁大了?眼睛,惊诧道:“那地上?这一滩血迹呢?”

也怪他没个眼力?,顾贞去洗手,他们俩就不该在一旁愣着,若是当时处理了?血迹,这么不那么明显,现在就不会这么慌张了?。

顾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片浸满了?鲜血的土地,抬腿就走:“在这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