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扯了扯衣裳,状似无意:“大概是瞧着我知道的多,不好糊弄吧。”

冉曦笑嘻嘻地指着他,低声道:“还有啊,这一身打扮,就不像个正经买东西的,倒像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少年郎君,只顾着来这里调笑嘻戏的。”

不知道的人打眼过去,哪里想得到这位少年是皇帝的养子,不过,她那位姑父少时,似乎也是这副样子,甚至比这还玩世不恭。

到了现在,她也是难以想象,原书当中发生了什么,竟使这二人反目成仇,兵戈相见。

正想着的时候,冯鸿已经看上了一匹马,可惜这匹马性子烈,缰绳递到他的手里,怎么也驯不服,就连卖马的商人拿它也没有一点办法。

“要不郎君换上一匹马?”

冯鸿不愿,一个爱马之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匹好马,哪肯轻易放弃,可惜,试了种种法子,那马非但不肯屈服,反倒越闹越厉害了,几人一时头痛不已。

“不如让我试试?”

冯鸿抬头,便见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过来,眉眼弯弯,光彩照人。

商人早就瞧见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了,一身华服,打扮得张扬,像只开屏的孔雀,隔着老远,在老早之前,就注意到这个人了。

从前,常有像这样的少年郎君,多是闲来玩耍的,这样提出来要驯马,还是这样的烈马,实属他所闻的第一人。

以为他是年少轻狂,商人拦在他面前:“小郎君还是不要往前靠了,这马性子烈得很,莫要伤到了你!”

可顾贞却是自信地走上前:“无妨,我小时驯过马。”

冯鸿发问:“你是哪里的人?”

在卢县乃至齐州附近,并没有大规模的养马场地,好马要不来自西域,要不来自稍微近些的西北部的雍州、凉州等地。

“我是雍州人,我家在天水郡,挨着凉州,那里有山有草原,还有成群的马匹。”少年笑着答道,眸子晶亮。

他的话语当中,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相信,一语毕后,也没有人拦着他了。

于是,从冯鸿的手中接过马的缰绳,到了这匹马跟前。

冉曦也不知道他使了些什么手段,拉着马在马场上走了几圈,回来的时候,那匹马乖顺了许多,由着他抚摸它的额头。

这情景,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商人也觉得诧异。

因这匹马实在个好的品种,因难以驯服价格才低廉些,他在西域买下了,以为自己赚到了便宜,可是这一路上,不少被吸引过来的人都因为它的烈性忘而却步,以为这匹马就要砸到自己手上了。

“你多大的年纪?”冯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少年,轻而易举地便将马驯服了,难掩诧异。

“我今年十七。”顾贞昂着头,日光尽数洒到他的脸颊上,更添了几分昳丽。

“才十七啊。”冯鸿感慨了一句,又好奇道:“你来这里也是买马的吗?”

“给我未婚的夫人挑选一匹马。”

说完,顾贞笑着拉她来见众人,到了冯鸿面前,问道:“敢问如何称呼郎君?”

“我姓冯。”

冉曦注意到,冯鸿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笑了。

顾贞也是机灵,冯鸿的话音刚落,便顺着唤了一声“冯郎君”。

他一副乖巧的模样,就连马儿也亲昵地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之前,她从未想过他善于驯马,然而,回忆原书当中的剧情,似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一个对马匹无半点了解的人,怎么会第一次上战场就带着骑兵取得大捷,后来几乎从无败仗,挥师渡江,一统天下。

他行为做事都隐藏得极深,根本瞧不出本来面目,就如此时树立的这个李睿的形象。

第十六章 答应

冯鸿也是个热络的人,不消几句话,便同顾贞聊了起来,问他如何驯马。

顾贞一一答了,说起小时候的经历,说话的时候,带了雍州的口音,完全瞧不出他在京城呆过。

冉曦短时间内却是学不会雍州话的,冯鸿也是听出来了,奇怪道:“我听小娘子这口音,似乎是京城人?”

冉曦记得顾贞之前教给她说的话:“我幼时家里人在京城做生意,一直在京城里长到十几岁,才回到雍州。”

顾贞忙附和:“是啊,来了雍州没多久,便与我订了亲。”

那一脸得意的神情,顺带还扯了一把冉曦的袖子,将她拉得近了一些几乎贴着他了。

冯鸿笑呵呵地问道:“小娘子你多大的年纪?”

“我与他同岁,也十七。”

看着这一对容貌俊美的男女,便觉养眼,禁不住想去多问上几句。

“十七岁,年龄也是不小了,你们定亲多久了?怎么还没有成亲?”

“我们定亲有了一年了,但是,我阿耶去世了,只能将婚事推后了。”

说起这话,顾贞脸上的笑容霎时不见,也就是在此时,冉曦想到,顾贞还有一位亲生父亲,正是雍州人。

不过,由于皇帝厌恶这位远房堂兄,她还是第一次听顾贞提起他来。

冯鸿劝慰了他一番,顾贞又道:“其实,我阿耶去世也有两年多了,家中的事务也由我二叔主持。说起来,这驯马的法子,还是我阿耶教给我的。”

“你阿耶是做什么的?”

“商人,卖布匹的,从小我便跟着我阿耶到处走,雍州、凉州、京师都去过,见过不少好的马匹。我阿翁那辈家里还富裕过,可惜,后来遇到连年的战乱,家里破落下来了,大部分马匹,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也就是现在家境稍微好一点了,这才过来给我的夫人买一匹马。”

说话的时候,笑着看向冉曦,那双眼睛,似盈了一潭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