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停了手,居高临下俯视遍体鳞伤的人:“这一次,是?小娘子为你求情,饶了你五鞭子,下一次再犯,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无论她?说什么,挨到你身上的,也是?一鞭子也不能少。”

“是?。”那人对?着冉曦,连连磕头道谢。

他身上的伤并不轻,身子稍微一扯动,疼痛就传来,尽管他已经算是?能够忍耐的,但?是?,仍然?会忍不住抽上一口冷气。

冉曦想让他起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似乎是必须要磕满几个头,完成了任务才可。

屋里满是让她感到窒息的氛围。

但?是?,仍然?没有结束,穆菁仍然?手中持着血淋淋的鞭子,呵斥自?己?的亲信:“若是?日后再有人对?小娘子不敬,便是?如此下场!”

底下的人纷纷应答,都垂了头。

冉曦叹了一口气,被穆菁看在眼里,也是知道自己行为惹了她的厌烦。

他呵斥完这些人之后,便叫他们退下了,屋里又只?剩下他和冉曦两个人了。

桌上还摆着膳食。

他知?道自?己?的身上一股血腥味,自?己?先去打了一盆水,仔仔细细地洗了好几遍,才走到冉曦的面前?。

瞧她?一脸不快的样子,他还不忘解释道:“你也不要怪我这么做,我手下的都蛮横得很,不拿这种法子,也没有人会听从你的。”

他也是?耐着性子,才同冉曦说了这番话,从前?在蜀州,因是?刺史穆晖的爱子,面对?大多数人,也是?飞扬跋扈非常的。

冉曦也摸到了一点他的脾气秉性,不想与他直接争执,也只?好点头,敷衍地应着他。

他端坐在冉曦的面前?,二人一齐用?膳。

这一顿饭,冉曦时时注意观察穆菁的眼色,猜测着他的意愿行事,一桌子的珍肴,落入她?的口中,也没有尝到半分味道。

穆菁对?她?的举动颇为满意,笑着对?她?道:“我知?道你是?洛阳人,怕你吃不惯蜀州的口味,我特意请了一个洛阳的厨子,这些饭食,也还吃得惯吧。”

“还好。”冉曦停了筷子,垂着头答道。

穆菁脸上的笑容更盛:“你跟我去蜀州也是?不错的,你瞧,你在顾贞的旁边,可从来没有体会到这些,在雍州的时候,还让你与普通的士兵用?同样的饭食。”

冉曦胡乱地应答着,思绪却早已经翻飞。

这里的物质倒是?半分也不缺乏,可是?,穆菁的一句话,却让她?对?于雍州的怀念达到了顶峰。

她?听着顾贞讲起自?己?的从前?,哪怕是?踏上陌生的土地,也没有感受到半分乡愁。

现在,却是?完全不同。

吃过了饭,冉曦的身子也差不多恢复了,因要带她?回去见穆晖,他们就启程了。

她?在马车上颠簸了几个时辰,等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抬眼望去,星辰点点。

再一低头瞧去,入眼的皆是?陌生的场景。

滚滚的江水劈开青翠的群山,江水的呼啸声响起,震耳欲聋。

明?日就要乘船,沿着长江溯游而上,在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蜀州的腹地了,这是?她?可能最后一次踏上离大昭很近的坚实的土地了。

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离蜀州 ,回到故土。

回头望去,风吹得野草摆动,扑到她?的衣衫上,流水呼啸,奔流不息地往东行去。

她?闭上眼睛,禁不住地想起在洛阳的时候,街市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一派繁华。

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尤为澄澈而清明?。

洛阳的月亮也是?如此。

她?记得从前?自?己?为了接近顾贞,赖在姑母的宫中,在顾贞的桌案前?睡熟了。

那天,月光越过窗户,把他们的面庞映照得明?亮非常。

后来,她?又无数次与顾贞站在月亮下,在宫殿中,在繁华的街市上,在曲曲折折的巷子中。

现在,她?与顾贞唯一的联系,似乎只?有遥望同一轮月亮了。

也不知?顾贞现在如何了。

一滴泪从她?的脸颊上滚落。

顾贞在洛阳,抚着一块手帕,心中酸涩,柔和的月光洒遍了他的全身。

前?些日子的惊心动魄,在他的心里一次次地回味。

京城里解除了戒严后,冉曦到街上游玩,到了夜晚仍然?未归,他瞬间警觉起来,想要像冉瑜说明?情况后,借助她?的人马去寻找冉曦的下落。

哪里想到,侍从告诉他,冉瑜和顾安在一处,宫殿里点着烛火,二人似有要事相商,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顾贞的心里瞬间吊起来,匆匆忙忙地赶到顾安居住的地方?后,开了门,见到两人阴沉非常的神色。

顾安的桌案翻倒在地,桌案上的东西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冉瑜拉着他,声音悲切。

只?消几句话,顾贞就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顾安也审查了这些蜀州派过来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冉曦是?前?蜀州刺史的女?儿,且他们摆出来的证据确凿。

在战乱的时候,父母常常为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佩戴长命锁,以祈求孩子平安长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