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姑娘在街边摆摊卖花,早间下过一场雨,花瓣上沾染着雨滴,亮莹莹的。

小姑娘拿着一大?把牡丹,到她面前:“小娘子,买一朵吧,捧在你的手里,定是漂亮极了!”

冉曦此时心情好,又瞧着这小姑娘的年?龄不?大?,早早地出来卖东西,也是不?容易,便叫身旁跟着的侍女掏了铜钱,买了一簇。

牡丹是淡淡的清香,还是颇为好闻,她捧在面颊前。

她貌美,面上又常洋溢着笑容,没有半点贵人的严肃,平常的小商贩也爱与她接近。

旁边又有一个卖书画的商贩在招呼她:“小娘子来瞧瞧这画作?”

她想着冉黎也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便在摊位的前面驻足了,听他?说起这些画的含义?来。

许是因洛阳的夏天炎热,这商贩戴了一个遮阳的草帽,把他?的脑门几乎完完整整地遮住了。

只有在他?抬起头的时候,才能够窥见他?的面颊。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尤其是那双幽静的眼?睛。

只不?过,他?的身形太瘦削了,跟她所熟识的哪个人都不?同。

她最?喜爱的就是太平盛世的烟火气,因而,是时常出来到这里逛的,她的记性也好,对?这个市集上的大?多数摊贩都有个浅显的印象。

然?而,她总是感觉这个人似乎在之前并没有怎么在这个集市里卖过东西。

不?过,他?讲起来书画倒是头头是道?,惹得她也专注起来。

但是,还是架不?住她的好奇,在他?说完了一张画的时候,冉曦笑着问道?:“郎君是哪里的人啊?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穆菁的目光落到她的面颊上,一朵红艳艳的牡丹遮挡住她的半边脸,风吹过,她的发丝与花瓣纠缠在一起。更衬得她明艳非常。

穆菁的手动了动,笑着解释道?:“我本是雍州人,原先家境尚可,可惜我阿耶死得早,家里败落下来,我也只得四处行商来讨生?活。”

他?为策反段平,在雍州呆过一段时间,他?又是聪慧,很快就将?雍州话学了个大?概,能够刻意讲出来标准的雍州话。

冉曦感叹道?:“原是如?此,怪不?得我瞧着你的见识也不?似寻常人。”

她没有多做怀疑,只是由这人,又想到了顾贞。

她起了好奇心:“你是雍州哪里人?”

“天水郡。”穆菁只当她有些怀疑,要去问个清楚。他?也没有半分畏惧,现场让他?说出来几句雍州话,也完全没有半分破绽。

“那你的故乡应当离略阳郡很近。”她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穆菁的心里却是倏地一沉,他?知?道?,顾贞小时候就是在略阳郡长大?的。

她看?的从来都不?是他?,只是在他?的身上寻找顾贞的影子,她确确实实同情过他?,不?过远远比不?上顾贞。

可是,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焉知?他?是何种模样呢。

他?的一声叹息飘散在了热风中。

穆菁知?道?,她要与顾贞成婚,这一次出来,就是为了准备婚事的东西。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是啊,不?过我们到底是两?个地方,他?们那边有的习俗,我也不?大?清楚。”

冉曦也没有太介怀,继续听他?讲画作。

他?手中的画作许多都是颇有意趣的,冉曦甚至产生?了将好几张一并入手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买了太多,也是搁置在一边,便只打算在其中选择一张。

她沉思许久,还是犹豫不决。

穆菁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仿佛时间在此刻凝滞。

她的手指修长洁白,抚过画上的山脉与河流后,这个画面似乎就变得生?动起来,树木郁郁葱葱,流水潺潺。

她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穆菁朝后面做了一个手势。

因到了中午,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街市上的人都急着往家赶,人也渐渐地少起来,穆菁又为了等冉曦,刻意选了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

此刻,若是冉曦抬眼?望去,大?街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人,都在匆匆赶路,行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一举一动。

除了几个蹑手蹑脚看?着穆菁手势的人,在冉曦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她的跟前。

她眼?前的墨色并着水色一并变作了漆黑,她想要挣扎,但是胳膊刚一抬起,便被打落,紧接着,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京城外面的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不?小,摆设还算是精致,屋子里足足了好几盆冰,她不?觉得有半分暑热。

只是从窗户口抬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群山,就如?同画中所绘的那样。

她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京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何人掳走了。

但是,她直觉不?好。

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还有如?此好的待遇,上回她被西山的劫匪劫走的时候,可是被捂着嘴,要不?是她随机应变,恐怕会?被在又小又黑的屋子里关上几天,等到寻到一个他?们觉得吉利的日子,再把她杀了。

越好的待遇越让她觉得恐慌,这群人必定是要利用她。

她瞧着太阳渐渐地到了正?中,有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各式各样的饭菜,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娘子,请用膳。”她们说话的声音清脆,仪容端庄,一举一动皆符合礼仪,教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她放眼?望去,这一桌的饭菜可谓奢靡,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甚至,还预备了浮在冰里的各式各样的瓜果。

冉瑜和?顾安因是出身贫寒,都比较节俭,哪怕在宫中的大?宴席上,也少见有如?此的排场,在置办一切的事宜上,也都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