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回忆在他的心?头涌起。

顾贞看着段平如此,心?中也是凄然,安慰他道:“你揭露沈澈,也算是大功一件,我会?如实?禀告陛下,让他照顾好你的家?人,以陛下的行事方?式,应该会?的。”

顾贞发觉从今日,他才开始去?正视顾安,其实?,顾安是一个讲情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顾盼有那么多的偏爱。

只是,这些好处都悉数化作绳索,将?他束缚住。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段平的道谢、叩头声?在他的耳畔飘过,最后,他也不记得自己跟段平应付了一句什么,只记得自己推开了门,站在了寒风中。

呼啸的寒风也没有让他的脑袋清醒一些,反而是更加无措。

他终于将?重要?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妥帖了,也终于不用在别?人面前为了一些目的而伪装,而后,颠三倒四的事情一齐灌入了他的脑海。

他痛恨的人,是本该对他很好的生父,他敬爱的人,是要?杀害他亲生父母的人。

其实?,后面沈澈本来没有那么受到皇帝和皇后的重视,只不过,皇后因为沈澈教导过他的缘故,才会?对沈澈多上几?分信任。

他梳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发觉自己才是那个最荒谬、最可笑的人。

他一直在朝着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向努力,但就是如一颗棋子,被捏在命运的掌中,最后发现自己的努力全是错的,甚至还不如站在原地的好。

他魂不守舍地走到屋子中,看到桌子上摆着几?坛酒,他还记得是耿凡拿给他的。

当时,他拒绝了,说他不饮酒,因饮酒容易乱人心?智,耽误正事,但是耿凡趁他不注意,把酒搁在了这里。

据耿凡所说,这是雍州的好酒,味道醇厚,他小时候贫穷,听到过富贵人家?在新年的时候饮这种酒,但是,因为这酒的浓度比较高?,平常也不会?喝上太多。

现在顾贞倒是不想把酒归还给耿凡了,只想让酒水冲击自己的头脑,暂时忘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捧起酒坛,倒入自己的喉咙中,直到把自己的脑袋喝得昏昏沉沉的。

那些事情暂时倒是忘却了,面前都是一片混沌。

天黑了,时候好像已经?不早了,他也该回到自己的房中了。

他根据自己的记忆,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一个屋子前,推开房子的门,躺到了床上,不多时,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睡得很沉,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冉曦推开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瞧着门没有关严实?,有些奇怪,仿佛有人来过一般。

第一百零五章 梦境

冉曦进屋后, 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圈四周,屋里还?是?像她走之前一样,没有?燃起烛火, 漆黑一片。

屋里很是?安静, 入耳的只有?外面轻拍窗户纸的风声?,让冉曦以为?方才的所有?都是?自己?的幻觉。

她的心跳声?音渐渐地平息下来,也是?,这里是?军队的营帐,戒备森严,哪里会有?人随便进来的。

但?是?, 她还?是?习惯性到了床边, 瞧瞧有?没有?异样。

手掀开纱帘的一瞬间, 冉曦愣在原地。

纱帘脱了她的手,荡起一阵微风。

顾贞,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还?是?一副睡得很安稳的模样!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急促。

她在黑暗中呆了片刻,隐约看到微弱的月光,照到顾贞的脸颊上。

睡梦中的他神色安详,睫毛在眼?下投出来一片阴翳,一动也不?动。

她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她猜测顾贞必然从段平的口中问到了让他极为?震感的东西的。

他从来都懂得克制自己?,今日却饮了如此多的酒, 昏昏沉沉地,不?辨方向, 竟然到了她的屋中。

虽然她知道现在他们?随着军队驻扎在外面,他们?二人住的地方也是?挨着的,从外面粗粗打?眼?望过去, 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摆设,尤其在黑夜里,更是?辨别不?清。

但?是?,冉曦还?是?不?敢想象这是?顾贞做出来的事情。

她的手在颤抖,呼吸愈发地沉重,血液在她的全身剧烈地翻涌。

瞧着顾贞这副模样,她现在也不?欲唤醒顾贞,只打?算今晚在叫属下寻个屋子?,自己?过去凑合着住上一晚。

就是?明日一早,待到顾贞醒来之后,她想不?好该如何面对他,同他讲述清楚这一晚上的经过。

她不?愿自己?独自面对,蹑手蹑脚地离了顾贞躺着的地方,拉上那层薄薄的帘幕,唤来了属下。

她对属下简要地交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叫属下守在这间屋子?的外头,待到顾贞明日一醒来,先对他说清楚。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小,定然不?会惊醒顾贞,然而,床上的人还?是?微微动了动。

顾贞原是?沉浸在梦里的,头脑昏昏沉沉地,如同装满了泥泞,接着,他看到了满是?血迹的战场。

再?一仰头,他看到顾安站在城楼上,死死地盯着他。

“我阿娘在何处?”顾贞不?明所以,迫切地想要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换来的是?顾安的厉声?的呵斥:“你还?敢认她做你的阿娘,你怨恨朕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便是?因为?你的缘故,她才会死!”

顾贞的眉毛紧蹙,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容不?得他解释的功夫,城楼上的弓箭就射了过来,直冲他而来。

他与顾安似乎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是?,他并不?想,他张开口,想要努力对顾安解释清楚这是?一场误会,阿娘是?长辈当中待他最好的人,他怎会起了伤害阿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