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掩映在竹林当中, 风吹过枯黄的叶子?,萧瑟非常。

冉黎在椅子?上坐定,问她道:“他骗你,你都知道了?”

冉曦低声道:“知道了。”

冉黎叹了一口气,烛火下,面色更显苍白:“既然如此, 你也应当知道, 你也不爱他本来的性格。之前, 你又不是没有与他接触过。”

冉曦默然不应,从前与顾贞的接触,如一帧帧画面, 浮现在脑海中。

从前,她很怕他,恨不能与他立刻撇清关系,他在京城的那副模样,她是真的不喜欢, 直到在卢县,他扮作了李睿, 一切都变了。

可是,幻象终究是幻象, 他们回到京城后?,就?要被打破,欺骗来的东西, 日后?还?是要粉碎的。

“还?有,你与他的身份之间,就?是有很大的隔阂。”

冉黎又补充了一句,冉曦的心口泛上一股酸涩。

“我是什么身份,阿姊能够告诉我吗?”她忽然抬起头来,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冉黎无措起来,低了头,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面颊:“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们一直瞒着我,只说你是蜀州人,身上带有不祥的征兆。”

冉黎的目光落在她一头乌发上,又长长地舒出来一口气。

近日以来,她一直在秘密查探冉曦的身世,按照暂时?打探到的情况,冉曦的父母与顾贞之间算是仇人。

只是如今这?个消息还?不是十分可靠,因而?她不敢和冉曦说,若是万一并不是这?样,还?不是平白为冉曦添了惆怅。

冉曦的眸子?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了,淌下来,靠在冉黎的怀里,抽泣着,泪水沾湿了她的领口。

恍然间,她窥见了冉黎的伤口,衣裳上还?有着血迹,慌乱之中,抹了一把眼泪,万不可再让眼泪刺激她的伤口。

冉黎只是轻轻地拍她,就?如她小的时?候,哄着她的模样。

恍惚之间,还?是从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是世上待她很好的人。

“之前是我的错,我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的感情,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站在不同立场的人,很难会?有好结果的,早早地终止反倒是好的。”

冉黎的目光添了惆怅,风吹过,枯黄的竹叶簌簌地摇动。

冉曦瞧着姐姐的面色,忽然一种想法从她的脑海中腾起,渐至汹涌。

“阿姊是经?历过什么吗?”方才?会?如此惆怅。

冉黎垂下眼眸,久久不语,半晌后?,才?道:“反正,我是不希望你经?历这?些。”

冉黎对于自己过往,从来都是很避讳的,冉曦猜测得到,那些事情于她而?言,都不是好的回忆,她也不追问。

只是听了姐姐的话,乖乖点头:“我知道的,以后?我定会?远离他,这?些事情,他知道多少?”

“你知道的,我想他也能调查出来。”

冉黎从来不敢小觑顾贞,看他那副模样,定是不惜费很大的力气,也要细细地调查上一番。

冉曦听了这?番话,不由一惊,他知道得也是这?般多了吗?

可哪怕如此,他还?是执拗地跟在她身后?,他真的不计较知道真相后?的后?果吗?

什么时?候,顾贞变成了这?副模样,冉曦琢磨不透。

一阵敲门声,骤然打断了冉曦的思?绪,她瞧门口看去,若是顾贞,她必定要好好地盘问他,如此欺瞒她,到底是何?意。

可是,见到的却是一具陌生的面孔,目光直直地透过她,拜倒在冉黎的面前。

他向?冉黎说了什么,冉曦统统没有听见,只是恍惚听到了冉黎的语气不快,呵斥他道:“我在此处寻个安静的处所也不容易,这?种小事,何?须打搅我,你酌情去处理。”

门被风一带,又关上了,而?冉曦的目光似乎还?在追着风吹过的痕迹。

其实,她早在听到脚步的声的时?候,就?分辨出来了,顾贞的脚步是坚定有力的,从来不似这?人的一般虚浮无力。

冉黎的声音幽幽响起:“其实,日后?能像现在一样安宁的时?候,也不多了。”

不说别的,顾贞就?是一个难缠的,卢磊和王璟都死了,历城勾结乾朝和蜀州的叛乱,不需要多久,也能被他平定,他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见她。

她寻思?了好久,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他。

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她问道:“阿姊要如何?”

冉黎却是抱了一把琴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一同抚过琴了。”

那似乎是很久远的回忆了,说是一同抚琴,实际上却是冉黎抚琴,没有什么音律天?赋的冉曦坐在旁边一边听着,却是听得痴迷,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如此。

冉黎将古琴置于桌案上,慢慢地挑动琴弦,乐曲流泻出来。

一时?,冉曦进入了空灵之境,心思?被乐曲撩动,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一间厅堂,一把古琴,没有纷纷扰扰的世事。

可是她听着,被乐曲牵引着,回忆渐渐地涌起来,愈发汹涌。

与顾贞初识的情景,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说自己是李睿时?与她调笑的言语,一时?清晰起来,似乎渐渐有了实体,在她的面前飘舞着。

抬眼望去,四下皆是。

冉黎忽然狠狠地拨动一声琴弦,乐声猛地停住了,这?一曲并没有奏完。

“阿姊,怎么了?”冉曦回过神?来,看到冉黎的脸色更为苍白,顿时?担忧起来。

冉黎的手陡然碰到碰到琴弦,割出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没事,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