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给咱家滚开!”
然后疾步往里大殿内奔去,边走边尖声急切高唤:“陛下!陛下!奴才来了!”
此时龙床旁边跪哭的有皇后,二皇子,再往下正是谭首辅,竟还有好几位内阁大臣。
大家目光转向安生,只见安生一进来看清大殿情形,下一刻便面容煞白,目眦欲裂,紧接着承受不住般后退了一步,最后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陛下”一声尖锐的长调凄惨不已,随即便嚎哭起来。
安生不似这些文绉绉的大臣们,哭喊的再厉害却衣冠整齐,不见丑态。安生哭的毫无章法,撒泼打滚,涕泗横流,哭的是悲痛欲绝,捶胸顿足,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表现的淋漓尽致。
安生哭的这般市井行径,几位大臣心中难免不耻,可想起陛下,不,是先皇先前对他的倚重与恩宠,如今先皇大行,他一下子没了倚仗,接受不能,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最后还是二皇子看不过去,觉得实在有失体统,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人将安生扶了起来跪好。
安生来的晚,陛下的临终之言并没有听到,谭首辅忍着悲痛之情,对安生道:“陛下大行之前,已传位于二皇子,特意叮嘱我等日后好生辅佐新皇,安大人莫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谭首辅这话说的没错,可冷静如他也对陛下临终前叫上安生的行径心生警惕,能在场的谁不是替皇家扛起这江山社稷的肱骨老臣。
可这安生,区区一个阉人,他不想陛下竟对这安公公倚重至此,权阉祸国啊,为防陛下再给予他更大的权利,谭首辅不得不防,是以故意推迟了通报时间。
安生哭天喊地一番,整个人虚脱的跪在地上,闻言抬了抬眼帘,面容悲戚,然后吃力的挣脱开扶着自己的太监,对着先皇的遗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对着二皇子重重跪伏了下去:“臣,誓死效忠新皇!”
皇帝驾崩,礼部负责制定丧葬礼仪和安排相关仪式。
礼部大大小小的官员灯火通明的按制梳理流程,安排事宜,可中间有一个小插曲让负责整理名单的官员犯了难。
按例,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中有诰命的命妇才能参加皇帝的葬礼。
召文武百官、众王公贵族,以及其家眷入宫哭临的旨意拟的差不多了,问题就出在这哭临的诰命名单上。
他们对着五品以上的官员名簿和诰命们撰写旨意,最后却算着少了一位诰命,细细查看,赫然发现内行厂安指挥使的官员档案上写着,妻,安朱氏。
大家一下子傻了眼。
这安生如今任三品大员,又任内行厂指挥使如此重职,按制其是可以给夫人请诰命的,历来诰命都是官员请封,和皇帝赐封。
虽说是请封,可历来官员后宅都是上赶着催促的,可到了安公公这里,家里没人催,他也没有请,皇帝没有赐,这……
事实上是安生真的是忙忘了这茬,阿梅自然是不知道,而先皇在世时身体一直不大好,无暇顾及,这事还真就这么漏了。
如今内行厂实在是风头太盛,礼部的官员一合计,虽这安朱氏如今没有诰命在身,可也是实打实的三品大员夫人,此等大事,定不能将她漏了。
是以等阿梅收到前去皇宫哭临的旨意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第六十四章 我夫君姓安,官任内行厂指挥使
天还没亮,整个京城便戒严了。
宫里响起了丧钟,昭告天下皇帝驾崩了。
安府这边,阿梅在安贵的示意下接了旨意。
打了赏,送走了人。
阿梅一脸求助的望着安贵:“干爹,这,让我去皇宫哭临,我,我也哭不出来啊。”
安贵神神在在的点点头,答非所问:“这礼部的官员倒是有眼色的,咱家也将你这诰命的事给忘了。”
阿梅听干爹这般说,一脸疑惑,还没张口,就听安贵接着说。
“这哭临就是走个形式,安生官阶三品,按顺序你跟在中间,别人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出不了错的。”
阿梅拧着眉头嗯了声,她自己也清楚,既然是旨意,她肯定是要去的。
门口武大已经备好了马车,阿梅穿上特制的丧服,一应饰品全部摘下,收整了一番便上了车。
眼看快要到皇宫了,恰好被从宫里赶出来的小郑子拦下。
小郑子将一个不小的包袱交给阿梅。
“夫人,大人已经知道了夫人进宫前来哭临,特意嘱咐奴才将这个交给夫人,大人说了,这哭临连哭三日,深秋地寒,夫人定要爱重身体。”
阿梅打开包袱,里头是一身带着薄棉的贴身衣裤,还有一副带着绑带的棉垫子。
见夫人的目光落在这棉垫上,小郑子赶忙解释:“大人让夫人将这垫子绑在膝盖上,否则跪时候长了膝盖受不住。”
阿梅只觉心中热意涌动,一想到夫君这般忙还如此惦记着自己,心里又感动又甜蜜,原本来之前的那点心慌胆怯一下子不复存在。
她对着小郑子点点头:“好,你回去同夫君说,我会照顾好自己,让他放心。”
“是,夫人。”
阿梅在车上重新穿戴整齐。
等进了宫,有专门负责的女官接待。
阿梅跟着女官进了灵堂,入目全是白,入耳之间全是伤心的嚎哭声。
阿梅下车前就使劲揉了揉眼,此时的眼睛红肿着,此刻她又在长袖的掩饰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终于落下泪来。
阿梅在女官的指引下在指定的位置跪下,虽不是嚎啕大哭,却也小声啜泣着。
这时令已经入了深秋,京都的天也越来越冷,跪在那干硬冰凉的地上,阿梅强撑着精神,听着女官说什么,就做什么,跟着那前面的人起立、跪下、哭。一天下来,别说这些个平日养尊处优也上了年纪的命妇们了,就连年纪轻轻的阿梅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可受不住也得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