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国公这一次广发邀帖,想必那日定有不少青年才俊前去赴宴。意欢如今也到了许嫁的年纪,可一直都没有定下婚事。儿媳便想着要趁这个机会带着她在国公府好好相看相看,寻个如意郎君。”
姬陵川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但下一刻又松开了。
这样也好。
就让她长姐为她挑选一个好夫婿,莫要继续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对他纠缠不清。
对面,宁亲王妃赞许地看着宋南歆:“都说长姐如母,你这个长姐虽然比起她也没有大多少,但确实对她尽到了长姐的责任。好,那便带上她一起去吧。赴宴那日你们都不在府里,正好让小轩儿过来陪我说话解闷。”
宋南歆承认她嫉妒了。
宋意轩那短命鬼到底有哪里好的,不就是夸了宁亲王妃一句观音娘娘么,哪值得她这般另眼相待,宠得像是自家的孩子那般。
不行,她弟弟在宁亲王妃这里讨不得什么好,那对姐弟也别想得到优待。
“多谢母妃体谅。”宋南歆低头应答,掩住了眼底的算计。
离开松鹤院后,宋南歆正打算汀兰苑找宋意欢提起蒋国公老夫人寿宴的事,还没等她开口和姬陵川告别,就听得姬陵川道:“姝岚院可有茶水?”
宋南歆当即反应过来,一脸惊喜道:“有,世子喜欢喝什么茶,妾身那里都有!”
看来是刚才有关于国子监的那番对话起了作用,姬陵川果然试图开始与自己亲近了!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与他更近一步!
姬陵川手指碰了碰藏在袖子里的那个九连环,微微颔首,避开宋南歆那倾慕的目光,向着姝岚院走去。
姬陵川与宋南歆一同回到姝岚院的画面让姝岚院的下人们都极为意外,宋南歆一进门便招呼婢女们准备茶具,一时间宜湘阁内是忙得热火朝天。
垂坠的珠帘被婢女向两边挑开,姬陵川穿过花厅,被宋南歆引进了外间内。
姬陵川站在外间中央,目光朝珠帘后面的屏风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朝四周看去。
这是头一回在白天时如此仔细的打量宜湘阁内部。
与他惊涛院的简洁所不同,宜湘阁内的摆设讲究又丰富,两侧的柜架和多宝阁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玩摆件,既有瓷瓶,也有玉璧、石雕,都是品质上乘之物,将这小小的女子闺房装点出了几分富丽堂皇的感觉。
姬陵川看着这满墙的名贵珍玩,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第057章 对比
“世子。”身后传来宋南歆甜软的嗓音。
姬陵川收起打量的视线,回过头朝身后看去,宋南歆捧著一个茶罐,温声细语问道:
“妾身这里有庐山云雾,也有峨眉白芽,还有顾渚紫笋,不知世子更喜欢哪一种味道?”
姬陵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迈开步子,继续打量着她屋内的摆设。目光在柜格上的摆件上一一掠过,神色凝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副沉默打量的模样无端让宋南歆有些心慌,她紧随在姬陵川身侧,笑道:“世子可有喜欢的?若有看上的,可尽管拿回惊涛院去。”
姬陵川询问道:“这些物件都是哪里来的?”
宋南歆说:“都是妾身自侯府带来的陪嫁品。”语气之中带有几分骄傲。
姬陵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屋中转了一圈后,看似随意地道:“不是说平日里都靠着努力增进成绩?为何屋中不见任何书籍?”
宋南歆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
“我娘说,女子嫁了人就得相夫教子,操持家事,昔日拿来打发时间的书籍,对我来说只是负累,嫁过来时便也一本书都没带。在府中的这些时日,妾身光是忙着为母妃分忧,确实也没有时间看什么闲书了,方知阿娘她说的是对的。”
姬陵川没说什么,在那张空白的书桌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宋南歆,道:“之前在账本上曾看到过你的字,写得不错,再写几个字让我瞧瞧。就写你景弘十六年第一次考诗学时写下的那首诗。”
宋南歆心中一凛。
账本上的字账本上的字是宋意欢写的。
不过无人知晓,她们姐妹二人很早就开始互换著去国子监上课,因此她们姐妹二人字迹极为相似,连夫子都无法察觉,否则她又怎么会放心让宋意欢帮她看账本?
稳住心神,宋南歆笑着说道:“世子有求,妾身乐意之至。”
方才忙碌著准备茶具的婢女又被宋南歆叫过来研墨,洁白的宣纸铺在桌上,宋南歆顶着姬陵川锐利的视线,提笔沾了沾墨水,在纸上写下了一句短诗。
墨迹在她的运笔中逐渐而成,收住最后一笔,她抬起头来,朝姬陵川笑道:“世子,请过目。”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起纸张两侧,拿起来细细打量著。
宋南歆小心翼翼打量着他,问道:“如何?妾身的字和作的诗可还能入世子的眼?”
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上头的簪花小楷整齐娟秀,与账本上的字迹看上去别无二致。
姬陵川知道,这相似的字迹和当年的并不完全相似,并不能完全确认她就是那个让他寻了许久的。
道了一句“字写得确实不错”,姬陵川便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朝着摆放著茶具的桌子走去,道:“喝茶吧。”
暗暗松了一口气,宋南歆起身追上前去,坐在姬陵川对面,开始为他泡茶。
屋内茶香袅袅,宋南歆将泡好的茶水放在姬陵川面前,笑道:“世子,请用茶。”
杯中的茶汤清透澄澈,但姬陵川端起来,却迟迟没有饮下。
他正思考要如何更进一步的试探,却听得宋南歆道:“说起来,妾身之前还曾在国子监见过世子呢。”
姬陵川倏地抬眼:“你说什么?”
“你曾在国子监见过我?是何时,在何地?”
宋南歆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深沉,只为自己终于换来他的注意而窃喜。
她抬手将鬓边的发拨至耳后,带着几分小女儿般的娇羞,说道:“仔细回想起来,应当也是景弘十六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