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姬陵川:“世子派了那么多人在驿馆内寻找,难道还不知道情况吗?倘若我与轩儿的失踪有关,又为何无人看见我在驿馆内走动呢?”

“再说了发现轩儿血衣的地方是在溪乐镇后山的山坳里,我从始至终都待在驿馆,我又不会功夫,难不成我是从地里钻过去的不成?”

这种时候,她倒是口齿伶俐得很。

姬陵川转身看向宋南歆,眼中寒意如芒:“你说的确实在理,可倘若你与他的失踪没有关系,他又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边?”

“若你觉得蒙受了冤屈,我自会让人在溪乐镇驿馆仔细调查一番。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真的会留下蛛丝马迹?!

当时被宋意轩撞见,情形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崔沐远有没有将现场处理好,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宋南歆稳住心神,微微扬起下巴:“本就该如此。”但只有搀扶着她的赵嬷嬷才知道,她的手此时有多凉!

办完了宋意欢交代自己的事,明法师太便不欲在这屋子里久留了,她借口自己身子不适,便让小尼搀扶自己离开。

而姬陵川宋意欢等人也离开了孟氏的屋子,移步到了定安侯府前院正厅内。

宋意欢这一日哭了几次,身上没了力气,这一路都是姬陵川扶着她过去的。

大致过了一盏茶功夫,浮舟就带着府衙的人回到了定安侯府。

身着官服,头戴顶帽的顾云筝带着好几个衙差,跟在浮舟身后大步走进定安侯府正厅内。

“顺天府顾云筝,见过世子,世子妃。”

在顾云筝在踏进正厅的那一刻,姬陵川就悄然朝宋意欢看去。宋意欢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到顾云筝到来,头抬也不抬,只伤心地低着头擦拭着眼角。

心里那莫名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姬陵川开口道:

“今日派人去府衙请顾大人过来,是有一桩案子需要府衙全力配合调查。这桩案子涉及定安侯府家事,本应由定安侯出面,然而定安侯缠绵病榻,便由我全权代劳。”

“这桩案子,便是定安侯府姨娘柔氏四年前难产而亡案。”

第268章 转曲

顾云筝闻言,面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即使世子要求,府衙定当全力配合,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柔氏死了已有四年,物证早已经无迹可考,要查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此事又牵涉定安侯和侯夫人,恐怕也会受到侯府阻拦。”

姬陵川道:“无妨,只要能查出来,花费多少时间都没关系。若是侯府有人胆敢阻挠顾大人办案,尽管同我说,我会替顾大人扫除障碍。”

“如此,下官就可以放心了。”顾云筝拱手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乎不让旁人有插话的机会。而顾云筝在同姬陵川说完后,便转身朝宋意欢看去,道:

“当年柔氏在侯府难产亡故,宋四姑娘乃是亲历者。我想了解当年的更多细节,还请宋四姑娘知无不言,一五一十向本官说来。”

宋意欢便也起身回了礼:“有劳顾大人。”

没有再另外更换别的场地,顾云筝当即就在侯府的正厅问询了起来。

“还请宋四姑娘回答下官以下几个问题,柔氏在侯府处境如何?柔氏可有与其他人结过仇?在她难产之前,可曾被人为难过?平日里的食物、衣物又是何人经手?”

顾云筝的每一个问题都犀利又直白,可想而知,宋意欢的回答决定着这案子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谋命。

宋意欢抬眼看向顾云筝,一字一句地答道:“我阿娘之前乃是祖母身边的婢女,因容色美丽而被侯爷看中,在老夫人病重时被侯爷强占。”

“彼时侯夫人已怀上长姐,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侯爷一口咬定此事乃是我阿娘蓄意勾引,不论我阿娘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侯夫人还要将我阿娘沉塘。”

“后来祖母醒来,只许阿娘靠近身侧伺候,加上阿娘怀了身孕,便主张将阿娘留在侯府为妾,侯夫人也不得不答应下来。自那以后,阿娘在侯府的处境就不好,怀着我时就常常遇到膳食被克扣,给的衣料也是最劣等的粗布。”

“但阿娘她从不抱怨,在侯府内谨小慎微的生存。我出生后,得知我是个女孩,阿娘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改善,连带着我也受到了排挤和欺辱。”

“直至十岁时,长姐见到我被下人欺负,将我带到身边,给了我新衣裳,让我今后同她同吃同行,我和阿娘的处境才有所改善。”

宋南歆听着她的陈述,脸色本是十分难看的,听到这里,才稍有缓和。

宋意欢接着又道:“顾大人你瞧,我阿娘出身低微,在侯府里属于是人人都能欺辱取笑的地位,她怎可能会主动与人结仇?”

顾云筝面色紧绷,让手下在纸上记下宋意欢所说的每一句话。

“在我十三岁那年,阿娘再次有了身孕,因阿娘处境艰难,这胎我们十分谨慎,平日里入口的食物都是十分严格的,因此阿娘这胎十分安稳,唯一的变数就在阿娘怀胎至八月时。”

“八月?八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顾云筝顺着宋意欢的话问道。

“阿娘怀胎至八月,城中重修水渠,侯府里的水渠需得作废,另开一道。为了便利,侯府是由杂役统一到各院收取脏衣物,送去河边浣洗,晾干后再统一送回各院,就连我们清荷苑也不例外。”

“自那时起,阿娘穿上统一浣洗的衣裳后,便日渐消瘦,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慢慢的越长越大。可当时我年纪尚小,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请大夫过来诊平安脉,大夫也说阿娘身子康健。”

姬陵川抬眼看向宋意欢。这件事,她并没有与他提起过。她只同他说起柔氏中了“悲曼陀”之毒,怀疑柔氏是被人所害。

顾云筝听后,也是愣了愣。

“水渠?”他们三人一起办过侏儒杀人的案子,顾云筝怎么会不知道侯府里面也有一口旧渠?

只是,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柔氏的死还与水渠的重修有关。

而宋南歆在听到宋意欢提起旧渠重修,府中集中处理脏衣时,面色又变了变,悄然攥紧了袖子,心口慌得厉害。

“当年重修水渠时,负责收取侯府衣物拿去浣洗的杂役可都还在?”顾云筝问道。

宋意欢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巧得很,阿娘难产而亡之后没多久,浣洗院便有一个丫头在河边洗衣时,不小心落水而亡了。”

而当初他们只当那个丫头是不慎失足,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线索来?

顾云筝也知道,那婢女一死,线索在那里就断掉了。要想以此证明柔氏的衣物被人做了手脚,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