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欢的身影一出现在中堂内,姬陵川立即便向她看来。

其余人也纷纷发现了她的踪影,主簿还迫不及待问道:“柔姑娘,可看出什么来了?”

宋意欢有些迟疑,她确实找到了疑点,可被顾云筝给否决了,因此她也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她知道,此刻府衙里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话呢。

姬陵川道:“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无需顾虑。”

宋意欢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自己方才察觉的疑点说了出来。果然,刚说完,主簿就阴阳怪气起来:“我还以为柔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可以看出我们没有找到的疑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下一刻,一道沉稳而又带着几分威严与冷厉的声音响起:

“你们搜寻不到有用的线索,不代表那个地方没有问题。倘若你们当真这么有本事,为何还会漏了旧渠这样关键的证据,以至于让凶犯逍遥法外,又多杀了两个无辜女子,还让那人挑衅到府衙头上来?”

府衙众人被他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顾云筝亦是沉默著没有反驳。

纵然他看姬陵川这个位高权重的世子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姬陵川说的没有错。而且

他看了一眼宋意欢。

虽然帷帽的轻纱遮住了她的脸庞,可他能感觉得到,此刻宋意欢全然被姬陵川给吸引住了,只因为他又一次护住了她。

试问,又有哪个女子能扛得住如此对待呢?

姬陵川无视在场众人,朝着宋意欢道:“你继续说,倘若城隍庙确实有异,我们又该怎么办?”

宋意欢愣了愣,悄悄攥住了袖子,心脏轻轻发颤。

他竟信了她?还要她把心中所想继续说出来?

姬陵川是玄甲军的将领,他当真没有解决之策吗?可他却愿意将机会给她这个小小的侯府庶女,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人之前有过争执误解而打压她。

宋意欢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以为,我们需要换一个抓捕的策略。”

“你说的可真是轻巧”主簿浓眉直竖,又要出声反驳时,顾云筝忍不住了,冷声打断了他:

“冯主簿,世子还没有说话,你怎么三番两次跳出来挑刺?这不禁让我怀疑那日是你打开了门,将那凶犯迎进府衙内,让他在叶大人头顶上撒野的!”

“顾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主簿急声反驳。

顾云筝沉着脸道:“那就闭上你的嘴。”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宋意欢继续说道:“凶犯连杀五人,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本事,又接连杀了两人,让全城因他一人而宵禁,他内心一定极为得意。今夜,不论如何他都会再杀一人。可等他现身之后再动手,未免太过被动,万一当真让他得手了,便是得不偿失。”

“我这里有一个法子,既可以占据主动,又可以顺利将他捉拿归案。”

姬陵川极为满意,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第139章 乘风

姬陵川的声音让宋意欢耳朵微微发烫,她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坚定起来。

“将之前派去那八户人家的人手全部撤回来,以两人为一组,分散到所有旧渠,寅时一到,立即在渠口点燃柴火。水渠都是互通的,浓烟一旦形成,便会向内扩散。那人不论往哪里逃,都会被浓烟困住,所以,他最后一定会选择逃往那个旁人都不知道的出口。而我们,只需要在那个地方守株待兔。”

叶府尹小心翼翼打量著姬陵川,提出了自己的疑义:“可若是你的猜测是错的,城隍庙并没有任何出口,让他从他处逃脱,岂不是白费功夫,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意欢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不是还有这么多鼻子灵敏的猎犬么?”

“那人常年在旧渠中走动,身上定然会沾染上旧渠里的味道。我们只需将一只猎犬悄悄放进城隍庙中,便能知道城隍庙里到底有没有可以连通水渠的密道。”

她话音一落,众人便开始相互议论起来,话语里的肯定与方才的质疑截然不同。

无需等众人议论出个所以然来,姬陵川拍板道:“就照柔姑娘说的法子来。将人全部都撤回来,记住,莫要打草惊蛇,让人看出端倪。”

姬陵川一声令下,现场便动了起来,宋意欢透过轻纱看着前方的姬陵川,不知为何,心口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一个时辰后,浮舟带着人匆匆赶回了府衙,走进中堂内。

“世子,我们方才按您的吩咐悄悄放了一只猎犬进了城隍庙,狗儿从城隍庙里带回来这个。”

他拿出了一只略微有些破烂的布鞋,那布鞋看上去只有浮舟半个手掌大,就像是个孩子所穿。

叶府尹难掩激动地说道:“没想到还当真让狗儿寻到了线索!柔姑娘,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柔姑娘?浮舟听到这个称呼,抬起头朝前方看去,果然看到自家主子旁边坐着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粗布裙衫的女子。

这难道就是那位替书肆抄写世子《阳山杂记》的柔姑娘?

宋意欢没有留意到浮舟的打量,此时她手心里因为浮舟的发现而出了一层薄汗。

看来她的直觉并没有错,那城隍庙果然有问题。就是不知,那几个女子与凶犯到底结了什么仇怨,以至于他要下这样的狠手呢?

太阳渐渐西移,京都城白天时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然而当太阳落山,夜色渐渐将整座城池笼罩之时,大街小巷已是人去楼空,以往开门招揽生意的店家也都关上了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就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一般。

然而,在城里不同地方,正安静蛰伏著一群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

城隍庙隔壁的民居内,姬陵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取出棉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剑,黑色的猎犬安静的趴在他的身侧,双耳警惕地竖了起来。

宋意欢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叠著摆放在腿上,头上的帷帽遮住了她的脸,可她紧绷的身子,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此时十分紧张。

院子里没有点灯,仅有月光可以照明。两人毫无交谈,四周只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以及蝉鸣的声音。

他们都在等,等著寅时的到来。

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宋意欢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响,在这黑夜中格外清晰。

姬陵川擦拭剑身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朝她看去,问道:“饿了?”

宋意欢耳朵滚烫,揪着手指,故作淡然:“世子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