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医!钟太医,请留步!”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钟太医回过神来,扬声道:“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轻轻落了地,钟太医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外头,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钟太医神色缓和,颔首道:“宋四姑娘,是你啊。”

宋意欢平复著自己的心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钟太医笑了起来:“我心想着钟太医应当没走远,便追了上来,还好赶上了。”

钟太医问道:“宋四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宋意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钟太医方才为我把了脉写了药方,可那药方不知怎地找不到了,您可否再为我写上一份?”

因着方才的事,钟太医心中对宋意欢稍有愧疚,便道:“这有何难,前方有一座茶楼,你我上那里坐上片刻,我再为姑娘写上一份。”

宋意欢笑道:“有劳钟太医。”

茶楼内,宋意欢与钟太医坐在大堂的角落里,钟太医提笔在纸上仔细写下药方,待墨迹干透后,将药方朝前递去:“宋四姑娘这一回可得将这药方给收好了。”

宋意欢目光在药方上轻轻扫过,便将药方收进怀中,点头道:“我这一回不会再将它弄丢了,多谢钟太医。”

钟太医收拾东西便打算要离开,宋意欢想了想,又再次出声道:“钟太医!”

“我弟弟他的心疾,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钟太医的动作顿了顿,抚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巧了,方才世子也才问过我这个问题。”

世子?姬陵川?

宋意欢愣了愣,没想到姬陵川竟如此关心轩儿的身子,还私下询问了钟太医,心里悄然划过一丝暖流。

钟太医道:“我方才也同世子提起过了,令弟这心疾我确实无能为力,可民间有一个唤作『逍遥神医』的医者,他或许可以有办法,你们可以试试将此人寻到。只是,此人只怕踪迹难寻。”

宋意欢神色坚定,回道:“不论如何,我总要试试的。多谢钟太医将此事告知于我!”

第122章 栖鸦

拜别了钟太医,宋意欢按著原路向着宁亲王府返回,一路都在思索著钟太医所说的那个“逍遥神医”。

听闻此人踪迹难寻,她一个深闺小姐常年待在后院,手边确实没有什么法子能打听。

她唯一能想到的帮手就是齐伯伯。齐伯伯在画舫码头支著摊子卖面,认识许多码头的船老大,那些船老大走南闯北,一定知道有人能打听到“逍遥神医”的踪迹!

宋意欢激动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她攥紧了袖子迫使自己冷静。

不论如何,先得把人寻到,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正好,她也有一些事想托齐伯伯替她去查探,看来是得寻个时候带上礼物去看看齐伯伯了。

宋意欢脚步一顿,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借机向身后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身后像是有人在跟随。

她方才急着追钟太医,寻的都是狭窄无人的小道,夜幕已经降临,此时京都的大街小巷都陷入了黑暗中,放眼看向身后,只有一片乌沉沉的黑暗,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宋意欢蓦地想起前些时日在西市布告栏上看到的那则悬赏令。

她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实则掌心里全是冷汗,心脏也跳得飞快。

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一面走一面留神著身后的动静,打算只要有异动便高呼救命。

幸运的是,直到她回到宁亲王府的后门,身后也没有任何异动。钻入宁亲王府中,将门用力合上,宋意欢吐出了一口气。

将身形隐入树影中,宋意欢小心翼翼避开巡视的侍卫与行走的下人,顺利的回到了汀兰苑中。

回到屋中,宋意欢坐在桌前,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那张从钟太医那里讨来的药方,放在灯下轻轻展开。

灯光的映照下,只见手中的药方上写着:

知母、黄柏、当归、益母草、桂枝、蒲公英

宋意欢视线在药草名字上一一划过,最后将这药方放到烛火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旋即寻了另一张纸,提起笔用与药方截然不同的字迹将方才的药方重新抄写下来。

做完这一切,待墨迹干透后,她又将手中的药方妥善折起,存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目光落在桌子上垒起的《阳山杂记》,她本想继续抄写,可脑海中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方才钟太医说的那番话。

“巧了,世子方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虽然姬陵川对她总是不假辞色,从来没有过一句好话,但他对轩儿倒是挺上心的。只是可惜,那钟太医治不了轩儿的心疾。

她是不是该对他道一声谢?

“喵?”踏雪不知何时悄悄进了她的屋,叫唤了一声,随后跳上了她的桌面,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手心。

宋意欢心里一动,她拿起那个已经绣好的钱袋,抱起踏雪,悄悄走出汀兰苑,沿着小道向着宁亲王府的花园走去。

她没敢大咧咧坐在亭子里等待,而是寻了处茂盛的灌木,遮掩住身形,逗弄著身边的猫儿。她不时抬头朝亭子看去,可那处却一直不曾来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那座亭子仍旧一片空荡,她也不禁暗叹一口气,在心内骂自己多事。

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姬陵川怎可能会日日到这亭子里乘凉?真当他是专程来等你的不成?

抱起踏雪,宋意欢神情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悄无声息地离开。

宋意欢手中揣著那张药方,心中始终感觉到有些不安。但她耐得住性子,特地在宁亲王府中等候了三日,坐在屋中埋头抄写了不少《阳山杂记》。

许是长姐“病了”,姝岚院这几日亦是风平浪静,没有过来寻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