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琼“嗯”了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去贺羲灵,只是再不满意结果,到底要顾念这么多人在。
苍琼才要起身,却见羲灵从羲华掌心中抽出手,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众人含笑看着羲灵,道:“不愧是苍琼上神亲自教养的徒儿。”
羲灵道:“能赢下比试,我自然欣喜,但比试的目的是决出四洲阵法第一人,可我想,这四洲阵法的第一人,不便是我的师尊,苍琼上神?”
苍琼对视着她。
“所以,不知师尊可否屈尊,与徒儿亲自比一场。”
话音落,惊起一片震诧。
苍琼眯着眼,打量着眼前人。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羲灵的眼里盛满灵光,“现在,你还要吗?”
她靠近了一步,指尖轻柔拨开他衣襟的一角,要将花别在他的衣袍上。
谢玄玉低头看那花一眼,“不用,看着……”
“看着什么?”
谢玄玉垂下眼帘,这个花与他,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女子赠花给男子,背后代表什么意思?不止是普通的赠予。
但对天生爱衔枝的翼族来说,仿佛只是一个随手的举动。
羲灵笑着给他别上,后退一步望着他,似乎又觉哪里不对,将那花摘下,“戴在哪里好看呢?是衣襟、还是袖摆上呢?”
羲灵借着低头给他别花的动作,来避开他的目光,自听到他那胸膛的心跳声,便再也无法坦荡地与他对视。
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浮着清冽的酒香,她心好似被丝丝缕缕柔软的情绪包裹住。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大概是喝了酒,脑子昏昏涨涨的。
她再次询问,能否将那支花别在他左侧袖摆上,他没有开口拒绝。
她低下头,动作轻柔小心,折起花枝的枝条,缠绕上他手腕,最后小心地固定住,那小巧的花苞就依偎在他袖摆上。
羲灵道:“戴着很好看。”
她不敢去看他神色,很快转过身,“我们走吧。”
晚风和畅,穿过袖摆,盛夏里斑驳的花影与树影,洒落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刻的晚风,好似能将人心头所有的烦恼都好似被抚平。
谢玄玉说她像“自由的鸟雀”,她喜欢“自由”这个词。
回到凤鸟族,她做小鸟的时候、和父王母后、还有妹妹在一起,她是快乐的、无拘无束、自由的。
她想要一直自由下去。
草丛中响起蝉鸣声,如同在下一场细密的雨。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条街道,看贩夫走卒,看兽人灵修,看人群熙来攘往……
她口中吐出水,努力伸手划开水面,朝着上方游去。
脚下好似灌了铅,怎么也游不动。羲灵抬手施法,丹田之中气息紊乱,半晌才施出灵力,只是防护罩才变出,下一刻又被石块砸碎。
那海面明亮,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过往恐惧的记忆卷土重来,她摇头将那些画面驱散,想到了谢玄玉教自己游水的一幕幕画面,撑着一口气继续游。
海水在她小腿的拍打下,终于变得轻盈起来,她忽然间好似摆脱了束缚,奋力往上游。
越往水面游,身子越来越沉重,力量在身体内一点点游走,体力不支到了极点。
在湍急的海水里,羲灵往下坠去。
肺腑之中的空气渐渐消失,海水对她来说便是牢笼。羲灵的眼前一片昏暗,恍惚间想到了,幼童时在深海,看着哥哥溺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若不是自己被海草困住,哥哥不会反过来救她,甚至在快没有最后一丝力气时,用灵力给她渡话,让她不要愧疚。
恐惧、自责、战栗将她淹没,她最害怕的其实从来不是海水,而是被人从水中救出来,族人遗憾失落的言语,父王母后失望痛苦的眼神……
兄长是为她而死,午夜梦回她时常会被此事惊醒,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她怕的是做不好一个女儿,对不起兄长,害怕做不好一个王女,对不住凤鸟族和父王母后。
羲灵渐渐阖上了目。
谢玄玉捞着羲灵出了海面,二人靠在一座孤岛礁石上,时不时有雪浪拍来,水花飞溅。
谢玄玉全身湿透,手撑着地面,咳嗽了几声,他没有缓一会,膝行到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羲灵。”
少女的脸颊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发带被海水冲走,乌黑的发丝散开来,衬出一张雪白的面庞,任由谢玄玉如何唤,也没有回应。
他低下头,海水顺着他鬓边的碎发,滴答砸落在她的面颊上,他目光晃动,指尖抚上她的面颊。
“羲灵,醒醒。”
她穿了一身便服,去了星盘指引的黑水城。黑水城靠近黑水,是西洲最大的三座城池之一,近来因为麒麟族闹事,城中加强了防备,处处可见纪律严明的灵卫,羲灵入栈口,被拦下,等灵卫盘问清楚,知她是凤鸟族的王女,这才对她放行。
而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布防下,全知神还能悄无声息地混在其中,想必是隐藏了外貌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