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她唇上口脂的幽香。勾魂摄魄的瞳孔蒙上了寒霜似的月光,让人想要数尽她眉边远山,望穿她眼底秋水。
她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女人,既应了会陪着他,便不应再理会旁人。他经受不住每次都被放在天平的一端比较衡量,像行走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随时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隔过两百年的恩仇困顿,他究竟应该如何待她?
谢玄玉低下头,用同传道解惑一样的口吻道:“重来。”
欲望像他眼底含而不露的暗蓝,寸寸翻涌上来。羲灵不觉沉迷,印上一个完完整整的吻。
后颈被一只大掌捧过,让两对唇更好地贴合在一起,刻意放慢的动作似在给她做示范,比教授道法时还要严苛:“重来。”
羲灵头一次遇到他这般较真的模样,饶有兴致配合探索最佳接吻的姿态。
交颈相拥,寂若死灰的心也会复燃。哪怕是无心无情,哪怕是逢场作戏,唇吻间却也含了一丝缱绻柔情。
室内夕光暗了下去,心火反倒燃得愈盛。身子好像漂浮在一场温柔的旧梦里,羲灵檀唇轻分,不由自主唤道:
“玉哥哥。”
三字落得轻淡模糊,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沉溺其中的男人先是一停,臂力陡然加大,无情的眼中快速闪过千百念贪妄、嗔恨、痴狂,像冻雨乱落入沸水,顷刻化为泡影。
可别忘了,补全魂魄,便意味着记起往事。
恶魔在心底叫嚣着欲生欲死的极端字眼,让他邪心顿起,无处压抑想她忘记,想她无依,想她独属于自己。如今这般,就够了。
掌心起了薄汗,谢玄玉不再被动,摘下少女鬓边珠花,横抱起她,径直去了楠木垂花拔步床。五色珠帘叮当乱响,依次落下深色的外袍,桃红的舞裙,素白的内衬,胭红的小灵。
谢玄玉俯首吻在细颈之侧,哑声开口:“人迎穴,即天五会穴,属足阳明胃经。”
羲灵不知他心口含着剧痛,破颜一笑:“道君只把我当穴位图摆弄?”
谢玄玉继续吻她胸口:“膻中属任脉,位于前正中线,为气之海。”
穴位压迫处传来隐约的刺痛和痒意,羲灵脸上飞起红霞,忍不住连名带姓唤他:“谢玄玉。”
这般教法,亏他想得出来。
“嗯。”谢玄玉擒着她欲拒还迎的手,动作不停,“黄庭在于心脐之正中,又称中丹田。”[1]
他道心有瑕,这是唯一能保持清明的办法。
阴阳和合之事,就算让羲灵不满,他也不能够彻底放纵。因为一旦沉湎进去,便是道心尽毁,万劫不复。
只是教她认准十二经络而已。
月至中天,人间初静。枕席上仿若写就一幅玄印红痕的梅花图,羲灵颤着声求饶:“道君,我都记得了。”
这番折腾下来,她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谢玄玉不答,俯身在图谱标记的要穴逐一温习过,直到折腾得她连都说话都没了力气,才终于开口道:“好。”
精力耗尽,羲灵本不想沐浴,奈何谢玄玉爱洁,便主动服侍起她。一套流程有条不紊,力道适中,比桑落妥帖了不知多少倍。
温热的水流淋在身上,羲灵手心攥着灵石补充体力,不禁皱眉:“道君这般游刃有余,可是还照顾过旁人?”
谢玄玉模棱两可道:“万法同理,府中禽鸟花木皆由我一人打点。”
湿巾沿着脸颊擦拭,羲灵闭眼嘟哝着:“你就把我当花鸟养……”
谢玄玉看着少女被浴池热气蒸腾得嫣红的面庞,不由联系起强取豪夺来的那支牡丹。
一十二枚封魔钉,皆由他亲手锥入羲灵周身经络。残魂转世何其不易,羲灵如今这副躯壳看似完好无损,却处处虚弱得不成模样。这些天为她补魂,几乎搬空了乾坤袋里两百年存下的灵石积蓄。
可不是正在用灵力精血,温养着一朵纤弱易折的娇花。
但这朵花,只能供他一人观赏。
羲灵环抱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道:“你要如实告诉我,不要欺负我。我真的忘记了许多细节。”
少女的掌心柔滑,贴在他颈里,好似水流拂过。
“羲灵。”谢玄玉低沉话音在她耳畔响起,“你从星辰平原回来就有些不对。”
春山连绵,生机蓬蓬。她带着他的手覆上去的一瞬,感觉到他手腕上的青筋,重重跳了那么一下。
好似所有的暧昧都被勾了出来。
羲灵靠在他的怀里,脸颊透红,她是真的想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如何也回想不起来。
那手指划过了她的小腹,向下没入了水中。羲灵道:“又软又甜,还是说这里?”
随着她的动作,谢玄玉扣着她腰肢的另一只手蓦然加重。
水面之下,指尖搅动波澜,泛起涟漪。
“羲灵。”谢玄玉的声音喑哑,低低唤她,好似含着浓重化不开的情绪。
她诱惑着他,慢慢堕入深渊。
第 70 章 轻佻
夜湖边荷花开得正盛,碧波泛起涟漪,水中指尖逐着指尖,水深处火热。
他的呼吸轻而易举拍打在她的面颊上,与她相挨着交错,而水面之下,男子那双修长的手、执剑的手,一向是不染纤尘,此刻却迫着向她撩拨。
羲灵靠在谢玄玉的怀中,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
疏影在那张俊美无俦脸上晃动,却浸不透他的神色,只是他放在她背后越来越烫的手出卖了他,热得好似烙红的铁,远不如那面色一般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