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不过才上几节课就可以弹钢琴给哥哥听，钟阳有些高兴，像是迫不及待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嘴角忍不住上翘，不时用余光瞄哥哥几眼，期待届时对方的反应。

等晚上洗完澡，钟阳刚准备上床睡觉，发现都书迹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找他了。他之前给对方发消息，都书迹都是第二天才回复，回复的内容简洁扼要，压根没有想聊天的意思。以至于他的兴致被冲淡，后来再没主动过。

此刻看见都书迹主动攀谈，眼睛顿时亮堂，立刻给对方回信息：对，下午来接我的人是我哥哥。

亲哥吗？

是的，我现在住在我哥家，他下班顺路就带我回来了。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哥哥穿得好正式，气场也很强大，像个总裁。

钟阳看到这话忍不住想笑，打字说：他就是啊，他有自己的公司。你听说过立硕集团吗？那个就是我哥的。

好厉害，你不会也有自己的公司吧？

那倒没有，我家就我最没用，不喜欢上班。我爸爸也有自己的公司。

都书迹发过来一张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说：你们家的人都好厉害。

好巧不巧，钟阳是个禁不住夸的家伙。都书迹这么一说，他屁股后面看不见的小尾巴就高高翘起，忍不住想要多炫耀几句，连带着爸爸的公司也说了出来，还说了些家里的资产情况。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将近凌晨，两人结束话题，都书迹很友好地对他说了句晚安，还说以后再聊。

钟阳放下手机后还在傻呵呵地开心，完全忘了前段时间都书迹的冷淡态度，仿佛回到初次见面那天，相谈甚欢、甚至颇有余味。

很快，琴行派人将订购的钢琴送上门，又恰逢周末，钟明硕放假在家，待钢琴调好音后，钟阳便想弹琴给哥哥听。

男人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身穿舒适的居家服，右手端着高脚杯，红酒在杯中不停晃荡，起伏的酒面如同钟阳的心跳。虽说是自己的亲哥哥，没弹好也不碍事，但想要好好表现的意愿过于强烈，致使生出那么几分忐忑与不安。

他端坐在钢琴前，悄悄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他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黑白琴键的质感光滑，同时按下低音和高音，钢琴发出“哆来”的震颤。他试探性地按了几下，逐渐适应那些音阶，随后便开始认真弹奏。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地板上，钟阳的神情专注，不同的音符从指尖跳跃而出，汇聚起来成为钢琴曲。钟明硕将酒杯凑到嘴边，喝了口红酒。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双眼紧盯他的侧脸，目光寸寸流转。那上翘的眼睫毛，秀气的鼻峰，还有淡粉的唇，皆被他收入眼底。

唯独最重要的钢琴声被忽视了。

眼前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弟弟，也是他的亲弟弟。他对他的脾气、喜好了如指掌，甚至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起初弟弟看琴谱时还会用余光偷瞟他，怀着小心翼翼讨好的心思，想要表现自己。无非是想要他的表扬、夸赞，还有关注。

无论是年幼不知事的弟弟，还是成年未入世的弟弟，那颗想要在哥哥面前表现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对此十分受用，至少证明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且不可替代的。

钢琴演奏完毕后，钟阳忐忑地望向斜对面的男人。钟明硕露出难得的浅笑，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说：“弹得很不错。”

“我刚刚有几个键不小心按错了”

“没有关系。”钟明硕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迈着缓慢步伐走向弟弟，站在他身旁，右手轻搭在肩膀上，开口道：“你只是现在还不太熟练，再多练练就好了。”

“哥，我本来想弹得好一点”

话还未说出口，钟明硕看见弟弟落寞的瞬间便知道他的想法，安慰说：“你愿意为我弹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没弹好也不要紧，只要是你用心弹的曲，我都很喜欢。”

钟阳听到这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说：“哥哥，我再给你弹一首吧。”

“好。”

翻动琴谱前，钟阳仰头望向男人说：“哥，你等我再练练，我以后给你弹《D大调卡农》”

在卡农中，一个声部追随另一个声部，此起彼伏纠缠在一起，如他追随在哥哥身后，如他们的感情在岁月长河中纠缠，相生相伴、延绵不绝。

男人低头看着他，嗓音醇厚：“我很期待。”

他的哥哥，永远是他最忠诚的听众。

第05章 05

自从都书迹破天荒地给钟阳发消息后，他主动的次数日渐增多，回复速度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怠慢。他甚至会询问钟阳的钢琴学得如何，有任何疑惑都可以找他。

就连线下见面，他也多了几分热情，看见钟阳时，会主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说几句话。某次还直接问：“叫你哥可以吗？”

“啊”钟阳受宠若惊地看着都书迹，满脸不可置信。一方面，他习惯了喊别人哥哥，眼下都书迹突然询问能否称他作哥哥，他还有些无法适应。

“你不是比我大两岁吗，我直接称呼名字好像不太礼貌。”都书迹委婉地表达观点，退步说：“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就不这么喊。”

“哦没事，你刚刚说得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当然不介意，你愿意喊就喊吧。”

都书迹转而笑起来，眼角弯出一道弧度，利落地说：“哥。”

他们的关系日益亲密，惹得教钟阳钢琴的女老师好奇问：“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对于都书迹这一系列的转变，钟阳并未多疑。他单纯以为对方是想和他交朋友，而他这些年也没怎么交过新朋友，生活除了他哥，再无其他人。能有机会和这么帅的男生相处，他自然很乐意。

这天下午，都书迹发消息给钟阳，问他周末是否有空。

钟阳回复：应该有，怎么了？

来这边快两个月了，一直忙着兼职都没有好好逛过这所城市，想约哥周末出来玩，可以吗？

钟阳的回复迟了几分钟，都书迹误以为他不愿意，体谅说：哥要是没时间就算了，到时候我只好一个人随便逛逛了。

钟阳居然从他的文字里品出几分落寞，回道：有倒是有，不过我得先跟我哥说一声。

都书迹秒回：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当晚，钟阳吃完饭便开始练琴。他这段时间格外积极，想早些学会约定好的曲目弹给哥哥听。

钟明硕端来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待弟弟休息间隙，说：“过来吃水果。”

钟阳站起身走来，捡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吐出核说：“哥，我周末想和朋友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