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一直在抖。”

钟阳拿筷子的手几乎是无意识不受控制地抖动，他悄然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恐惧。

钟明硕眼神冷冷的，斜睨着看两人私语时的亲密姿势，一股怒火在腹部灼烧，后牙槽都要被咬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他看着钟阳说，声音压得很沉，像是审问。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

都书迹回答，转头同钟阳对视一笑，抓起他搭在桌面的左手，在指背轻轻落下一个吻。故意演给钟明硕看的。

他本就对钟明硕心存蒂芥，现下抓住机会定要猛烈报复。

他的旧事莫名其妙在酒吧传开，之前工作那么久都无事发生，偏偏钟阳得知后便迅速人尽皆知，他很难不怀疑是钟明硕从中作梗。如果钟阳没找他演男朋友，他也就忍忍罢了，可现下有如此绝佳机会，不报复回去难以平复他的积怨。

故意和钟阳亲近，就为了看钟明硕生气隐忍，还不能将他如何的场景。而且他也不是看不出来，钟明硕冷着脸压低嗓音说话，不过为了吓唬钟阳，好使他露出破绽，但钟阳怕他可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就一无所有的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再说，还是钟阳主动找他演戏，不演恩爱点怎么都说不过去。

“刚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带回家？”

话依旧是对着钟阳说，回答的人依旧是都书迹。

“是伯父邀请我来做客的。”

钟明硕转头看向钟慎，对方承认道：“是我邀请的。阳阳告诉我说他谈恋爱了，我就让他把对象带回来看看。”

钟明硕兀自笑了，脸上不见笑意，点点头说：“这么大的事情就瞒着我。”

“怕我阻拦还是做什么？”

在场只要有耳朵的都能听出钟明硕挑事的语气，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气氛又僵了下去。钟阳埋头不看他，都书迹再次回答道：“我们也没在一起多久，阳阳想等时机成熟了再”

“闭嘴，阳阳也是你叫的？”钟明硕高高挑眉，这才正眼看向都书迹，毫不客气道：“我跟他说话没跟你说话。”

他转而看着钟阳，厉声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钟阳被这突然的呵斥吓得浑身一抖，迫不得已看向哥哥，又看看父亲，用卑微的眼神向他发出求救信号。

钟慎出面指责：“这么大声做什么，大家都在吃饭。”

钟明硕却仿佛没听见，阴森森的视线仍聚集在钟阳脸上，全家人没有一个动筷，皆看着这对兄弟。钟明硕平时还是很讲究礼仪的，再闹心也不会让其他人跟着不快，除非他的忍耐已然达到极限。

时间变得异常漫长，分明是半分钟却好似熬了半小时，钟阳仿佛双脚踩在钢丝线上，生命岌岌可危，他犹豫许久，终究是咬牙豁出去道：“哥，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钟明硕好似听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讽笑说：“你喜欢他？”

“看得出来是真喜欢，明知他是吃软饭的也还要和他在一起。”

贬低的话赤裸裸脱口而出，以为都书迹会反驳和他吵起来，没想他倒能忍，抓起钟阳的手十指相扣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阳阳能不计较我的过去，不去相信那些谣言反而是相信我，我很感激他”

钟明硕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不等都书迹把漂亮话说完，他不耐烦道：“这饭还怎么吃？”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瞥了眼弟弟，用威胁和不容抗拒的态度说：“钟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别让我等。”他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

钟阳极度不想过去，但他没那个胆量。

他是听惯了哥哥命令的人，服从仿佛成为他的天性，身体甚至能先一步做出反应，脚尖迈向外，是准备起身离开的动作。

“我过去一下。”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离开座位，步步跟随着钟明硕。

他们离餐厅越来越远，谈话声在背后淡去，心跳倒越发响亮，好似附在耳膜上跳动。其实他知道哥哥不会拿他怎么样，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顶多说他几句，可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天塌的感觉，好像自己快要死了。

他们来到钟明硕曾经住的房间，等他后脚跟落地，房门在他背后发出闷响，关上了。

钟明硕的肩膀倚靠房门，也不说话，低头看着他。他的气暂未消，脸色很黑如同乌云密布。许久后，他开口打破死寂：“说说看，你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钟扬沉默了几秒说，“我追的他，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在钟明硕森寒的注视下，他没有办法做到临场发挥，编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他知道自己如若开口，定会破绽百出，最好的结果是少说或者不说。

钟明硕挑了下眉头，眉峰高高隆起，仿佛临近发怒边缘再次问：“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把你骗得团团转是吗？”

钟阳没有解释，说再多的话都苍白无力。他只是埋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钟明硕盯着他，半晌说：“怎么不说话？”

“哥哥，你要我说什么，我说我喜欢他，你不愿意听，我还能说什么？”钟阳蓦然抬头，如换了个人道：“我为什么不能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不能决定自己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些你都要干涉？”

钟明硕的怒气再也藏不住，逼近质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给一个不值得的人！你问我为什么干涉？难不成我要看着你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的团团转吗？！”

“那又怎样，反正是我被他骗，我心甘情愿。”

即便不是被都书迹骗，他的结局也是被哥哥欺骗，好像老天爷也在欺负他蠢，总要派个人过来骗他感情。

钟明硕气到面部肌肉都在隐隐抽搐，恨不得能揍面前的人一顿。他猛地纠住钟阳的衣领，直视他的双眼说：“你想用这种方法逼我放弃？”

“我告诉你，如果我不想放弃，别说找男朋友，你就算是结婚也没用。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恐惧密密麻麻爬上后脊，钟阳的脸顿时煞白，无助又绝望喊：“哥！”

“你是我哥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