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09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连姜，她真的太过分了！非要污蔑我谈恋爱了，害我跟我哥解释了好久。我爸还催我赶紧找对象，说找不到的话就让连姜给我介绍。我才不会答应，她认识的那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酒吧内，光线朦胧，玻璃杯上晕开层层光圈。吉他手正深情演奏，隔座三四成伙喝酒聊天，都书迹和钟阳点了几杯小酒，前者安静地听后者说家庭聚会那天发生的事情。

都书迹回想起在商场偶遇连姜的场景，临走前，连姜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手臂，露出别有深意的笑。他当时不懂那个笑的意味，此刻后知后觉，原来连姜早就准备好在聚会上闹乌龙。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连姜可以无所顾忌地造谣：背后有钟慎撑腰。家庭聚会，一家之主的生日，她故意挑起事端，与钟阳发生嘴角冲突且不受指责。钟慎的沉默即态度，也难怪她会如此张扬。

“连姜总喜欢没事找事，我就不明白了，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是否有好处、以及好处是什么，都书迹作为外人肯定无从得知。但他同钟阳相处一段时日后，发现这人真是单纯，嘴巴憋不住话、心里藏不住事，就连清澈的眼神都透露出另种蒙昧和愚蠢。所以，他和连姜的暗战次次以失败告终，都书迹一点都不意外。

他斟酌片刻，问：“哥，你之前和她发生过什么冲突吗，得罪了她？”

“我和她一直都在发生冲突啊，而且每次都是她挑起的。我哥让我不要理会她，我也没想理她啊，是她非要找我茬。你那天在商场也看到了吧，全程都是她主动搭话，我不想搭理，她还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话。”

都书迹猜不透其中名堂，说：“的确很奇怪，她好像生怕你没注意到她，说的话也很难听。”

“是吧，是吧，这个女人就是故意针对我！”

钟阳的情绪一时激动，声调陡然升高，再像过山车般急转而下道：“我哥还不相信我的话。”

准确来说，并非不相信，只是钟明硕认为这件事不值得浪费时间和情绪。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冷处理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他每次都是劝告弟弟不要动怒，也不要理会连姜。

哥哥提出的建议皆从钟阳自身出发，旨在管不了别人，就管好自己。但钟阳的诉苦，更多是寻求情绪支持而不是解决方案，他想要的是发泄情绪，不是解决问题。

哥哥的建议只会让他的气堵在胸口，闷得难受。

而都书迹与钟明硕截然不同，他会站在钟阳这边指责连姜的不是，给足了他情绪价值。这点让钟阳觉得弥足珍贵，倾诉意愿越发强烈的同时，还肯定自己结交了一位知己。

都书迹陪他骂了一通，提醒说：“哥，你要小心一点。她这次还只是泼脏水，指不定下次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钟阳哼了一声，怨道：“她这次可把我害惨了。我费了好大劲才让我哥相信我没有谈恋爱，还好我哥相信我说的话，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证清白可真难啊。”

都书迹的侧脸在霓虹彩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连带着神情也透露出一丝的捉摸不透。他沉思一瞬，问：“你哥很生气吗？”

“对啊，我哥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别提有多吓人了，我最怕的就是我哥生气。”

“他气你找了男朋友？”

“对，虽然我解释了说没有，但我哥还是有点生气，让我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出来乱跑。这次是因为他出差去了，我才能溜出来喝几杯。”

都书迹感到不解，但有上次的经历作为教训，他并未深究兄弟关系，反而关心道：“你这次出来没问题吗？”

“我特地换了一个手机，就是怕我哥中途查我的定位，发现我在酒吧。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要早点回家。”钟阳喝了口酒，继续说：“我就是被我哥关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怪不得我前几天约你，你都没有回应。”

“我哥在家，我可不敢出来。”

他们又随意聊了一会儿，酒吧内的人群渐渐增多，声音也越发嘈杂，说笑声与音乐声混合，淡去了他们的声音。钟阳看了眼时间，估摸差不多到点就先回去了。

都书迹不着急离开，独自坐在卡座上，若有所思地喝酒。不多时，有人走来向他要联系方式，他委婉拒绝。可没过一会儿，另有男人搭讪道：“帅哥，一个人喝酒？”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对方，放下酒杯，起身离开。结账时，同事告知说，钟阳已经把他的那份酒钱付了。都书迹点头表示知道了，欲往门口走去的瞬间，听见那位同事转头对身边的人说：“真不愧是小白脸，喝几杯酒都有人抢着给他买单。”

都书迹的动作一顿，缓了几秒，终是迈开腿离开了

往后几天，钟阳没再出来玩，也没怎么联系他。都书迹猜测，或许酒吧喝酒这件事被钟明硕知道了。他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询问原因，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别人。

临近月底，即代表要交下个月的房租了，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一股脑涌现。他本来就没有正经工作，靠兼职的薪水过着无法称为生活的日子，一张张账单疯狂抢夺为数不多的钱。

都书迹不联系钟阳的原因很简单，他要忙着找事儿做。

恰好一位老主顾，酒店经理，说之前请的钢琴师突然有事来不了，问他周六晚上能否顶班。他周六晚上本有其他兼职，但权衡两者的时薪后，将约定好的兼职推掉了，决定去酒店弹钢琴。

他之前来这家酒店弹过琴，对位置和流程都很熟悉，换好衣服便在大厅一隅演奏。舒缓的钢琴曲弥漫在厅堂，引得刚进门的客人驻足片刻，向钢琴师投去一瞥。

人流往来的脚步声敲击着瓷砖，都书迹察觉到那些打量的视线，但他不想理会，只顾弹自己的钢琴。

经理对他的救场很感激，再加上老熟人，多给了些钱。都书迹礼貌微笑，说着得体的漂亮话向经理告辞。

他从酒店的旋转门出来，看见一位女人站在大理石柱旁，正背对着他。都书迹看了一眼并未多想，心里盘算着晚饭该吃什么、怎么回去。

就在这时，一辆车缓缓开到女人面前，酒店的招待员为她拉开后座车门，她停顿了几秒，似有察觉般转身，看见与她仅隔了两三米远的都书迹。

那张敷着粉黛的脸展现出一个娇媚笑容，她开口说：“都书迹是吗，聊聊？”

第10章 10

天色已暗，一波波客人涌出酒店，迎宾员弯腰鞠躬，感谢他们的光临。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嘈杂的声响在背后淡去，风轻轻拂动他们的发梢，一切都静悄悄的。

都书迹背对着光源，俊脸隐在黑暗中，不辨情绪，像躲在暗处警惕侦察的猫。他冷静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重要吗？随便一问不就知道了。”连姜不以为然道。

的确，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兼职，问前台或经理都能得知答案。可都书迹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他旁若无人地迈开腿，欲从连姜身边走过，回答说：“没时间。”

没走两步，一只手臂凭空横出，拦住去处。都书迹斜眼觑视连姜，表情冷冷的，别挡道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连姜直视他的眼睛说：“要不了你多长时间，几分钟就好。”

都书迹当作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路，连姜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这附近没有公交地铁吧，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

都书迹对连姜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从钟阳嘴里得知她的事迹，只觉得她心机重、报复心强，还很会制造麻烦。眼下主动找上门，绝对没什么好事，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